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lyler】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同行者的蜜糖 作者:何清眠 文案: “我想要同你在一起的心愿,一刻都没有停止过。 CP:精英强势工程师蛇精病攻×不求上进小老板富二代受 HE 他捂住自己的心口,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不规律地跳了两下,带着喜悦还有茫然。 真奇怪。我好像对一个人一见钟情了。 一见钟情是什么感觉? 他不知道,他觉得这就是一见钟情。 “有多甜呀?”他吊着眼角,可生气了。 “甜得要我的命。”骗子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说出来的话又惊悚又缠绵。 1、主受 甜虐掺半 失忆梗 HE 微悬疑 逻辑死 2、如果涉及学术专业方面的内容烦请指出,下一篇文会避免(如果有下一篇的话) 3、这不是双洁文!不是双洁文!不是双洁文!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甜文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雍山山,林秦 ┃ 配角: ┃ 其它:脑补产物   ☆、第 1 章 二改 作者有话要说:  ╰( ̄▽ ̄)╮欢迎各位看官老爷~ 这篇文是2015的1月份开始动笔的 由于蠢作者懒癌晚期,更新十分不确定 整体来说,由于渣文笔,会让你在阅读过程中感觉各种尴尬,因为有些地方我自己都尴尬地不知道怎么改。 不过还是希望大家多多姿瓷~如果有逻辑上的错误请帮忙指出哦~但无意义地黑就算了【摊手~ 阅读须知:1、不会太长,大大的HE 2、受应该有点渣,但不会虐 3、蠢作者很多常识无啊,如果写错了请指正,我会修改 —— 2016.10.10 (终于把大纲补完的我简直要痛哭流涕了) 停更了很长时间,另一方面,总结了一下,发现我的主角真的很不讨喜,公主病,自私鬼,还有白莲花婊,真的是融合了很多我非常讨厌的那种性格特征,所以为了挽回一下,决定锁文大修。主线剧情不会改,但细节有变动,可能文风也会变一变,尽量向后面十五六章那种靠拢。 这文不会坑,就是慢了点,毕竟我是灵感决定一切的作者嘻嘻嘻。 —— GG,不说了,叫我改文狂魔。 —— 2016.12.21 补 今天好像是冬至,我这边在下雪。 想了想,还是改成了完结。因为目前没有写番外的动力,不过如果有人想看什么内容的话可以告诉我,我放在围脖。 指路:改文狂魔何清眠   九月的第三个星期一,天就开始冷了起来,但还带着夏日的热气,秋老虎一起就是如此,但偶尔气温也会骤降,让人不知穿什么衣服好。   长留步行街位于B市的二级商圈文华区,五年前被规划出来,在众多写字楼的包绕中不断发展。长留街的商铺用的都是第一层的门面房,特别的是每户商铺门前都有一个不算太大的小院子,左右各摆一个四人的小桌子加上椅子就满了,商家也可以选择摆一些其他的东西,左右商铺用水泥做的假篱笆墙隔开。地方不大,但胜在其中的小资情调。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这条街上有许多别具风格的店。酒吧甜品店蛋糕店咖啡馆小吃店,风情各异,花样百出。装修风格虽然迥乎不同,但反倒有一种百花齐放、争奇斗妍的欣荣之象。不仅如此,除却大众的猎奇心理,这些商铺本身也有实力招徕顾客,不论是服务态度,卫生环境还是美食质量都成为顾客们再次光临的原因。由于国人好吃的特点,自然美食类的店铺更多一些,所以长留街也被叫做美食街。   往里走一点,有一家书店安安静静地开在众多美食店中间,简直好比一堆妖艳贱货中清纯不做作的白莲花。小院子里一边是层层累累半人高的花架,一盆盆花娇艳地开着,有风经过还要随着扭扭身子。另一边却摆着一个木制的摇椅,硬梆梆的椅子上放着小垫子和软软的靠枕,上面窝着这家书店的老板。   老板看起来完全不像老板,因为看上去很小,大概才大学毕业不久,或者更年轻。最吸引人的是那张漂亮的脸,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无论何时总能第一时间吸引路人的目光,成为众人的焦点。此刻他微微合着眼,细碎的刘海滑落下来遮住了眼睛,像是许久未见太阳的苍白的手松松持着一本书搭在腹间。秋日清晨的阳光并不灼人,甚至是微凉,笼罩在老板身上,使他的轮廓变得模糊起来。   随着店门口挂着的风铃“叮呤”作响,小店也迎来这一星期第一位客人。   客人身形高大,路过老板的时候停了停脚步,恰好挡住了暖融融的阳光。   失去阳光安抚的老板感觉周围温度迅速降了下了,配着清晨的风还有点冷飕飕的,等了小会这人还是没有挪步,而且好像一直注视着他,虽然没有感觉到什么恶意,他扔有些不舒服地睁开眼,向始作俑者投以不快的目光。   俊朗的男人见老板终于看到了他,似乎达到了目的,对过分漂亮的老板露出一个轻不可察的笑容,毫无负担地进了店。   大概是背着光的缘故,老板并没有看到这个一闪即逝的、略带友好的笑容,反而嘟囔了几句,抻了个懒腰,也走了进去。   老板盯着男人逡巡在书架间的背影,睚眦必报的他想了想,把收银小妹赶去一边,自己反而老神在在地坐在收银台后面。   男人修长的手指划过一册册书脊,终于拿起一本摄影集翻了翻,而后问收银台边的人:“这本书有没拆封的吗?”   对着陌生客人犯花痴的收银小妹刚准备答话,之间老板掀了掀眼皮,看也不看男人拿的什么书,懒洋洋地说:“没啦,就一本了。”   收银小妹眼皮一跳,心想自己还得抱着衣食父母的大腿,干脆在旁边装木头。   男人对这个语气实在是太熟悉,即使隔着数年的时光,也依旧能精确地提取出来。   ——每当这个人想要恶作剧的时候,那份得意洋洋简直一模一样。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转了转,当真抽出一本没拆封的,对着睁眼说瞎话的老板扬了扬,只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他哪里是真想买什么书,他就是想要跟这个人发生点什么,让两个人的生命再次产生交集,哪怕是从这样一个不太合适的开场白开始。   这声哼笑停在老板耳朵里,简直是如有实质的嘲讽,一下子让他双耳通红,简直像被调戏一样。他又有些炸毛:“我记错了不行吗!”他看到旁边努力憋着笑的收银小妹,脸上的镇定更加维持不住了。   男人拿着书去付钱,没有零钱,给了一张一百。   雍山山决心找回面子,再接再厉地搞事情:“没有零钱!”   收银小妹再也憋不住,爆发出短促的笑声,又立刻捂住嘴。   男人也对老板的别扭忍俊不禁,在他看来,这个人什么都是好的。   “那就不用找了,当作小费收下吧。”   他牢记过犹不及的道理,看着老板绷着脸给他找钱的样子,没有再添一把火,而是换了个话题:“我叫林秦,是你哥哥的朋友。听他说弟弟开了家书店,路过正好来看看,大清早给你开个张。”   老板心想,这个人戏弄我这么久,果然是认识我的人,脱口而出:“那怎么没听哥哥说起过你?”   说完有点懊恼,他平时虽然有点任性,但也不会处处跟人呛声,跟哥哥相处久了,说话也是走迂回路线,换作平时,他肯定笑着说“你太客气了”,等人走了再跟哥哥求证。今天遇到这个人,突然变得奇怪起来,话就这样自然而然地问出口,毫无顾虑。他分明不认识这个人,但又笃定这个男人不会生他的气。   老板无法把这种奇怪的感觉说出口,只好皱着眉头平复有些起伏不定的心情。   男人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着老板,再次露出了那种带着安抚的笑容。   老板有些怔愣,这笑容带给他的感觉分外熟悉可亲。于是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庞,再次确认:这个人虽然带给他奇异的,仿佛回溯时空的熟悉感,他记忆力不差,但他的的确确不认识眼前这个人,在他有限的记忆里从未出现过。   男人也不闪不避,任老板□□裸的视线转过来转过去。   “抱歉。”意识到自己非常不礼貌,亡羊补牢地说了句:“抱歉,我觉得你好像有点眼熟,但真的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你。”   男人似乎有些黯然,也同那个笑容一样,只是一瞬间的事,他圆场:“没事,我也只是远远见过你一次而已,不记得是正常的。”他漆黑如深渊般的眼眸深深地看了老板一眼。   ——那是怎样的一眼呢,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雍山山在很久以后回想起来,仍旧不知道怎么形容。如命运之手扭转的时空,如宇宙星河浓缩的倒影,如四时阴阳永恒的更替,玄之又玄,妙不可言。   收银小妹简直都可以从这欲言又止中品出一场五十万字的“你爱我我不爱你我爱你你忘记我”的恩怨情仇失忆狗血言情……哦不,纯爱剧。   老板被这一眼看得有些失神,似乎整个人被吸入那片沉静中不可自拔。他偷偷缓了口气,尴尬地嗯了声,把零钱和书一起递给男人,不敢抬头看他,怕自己这颗心再也收不回来了。   男人接过,又从钱夹里抽出一张名片,从桌子上拿了支笔,在名片背后写下自己的私人号码。   “有事情打我这个电话。”男人留下这句话和名片就干净利落地走了。   收银小妹又从这背影里品出了一些深情告白被拒绝后的寂寥萧瑟。   “蛇精病。”老板咕咕哝哝,把名片翻来覆去地看了看,上面写着男人的名字,工作地点和墨迹未干的电话号码。出于刚才段简直丢人到姥姥家的幼稚表现,老板觉得自己再没可能跟这个看到他出糗的男人联系,于是顺手把名片丢进废纸篓里,就好像能把刚才那段剪切走一样。   目睹整个惨不忍睹的搭讪过程的收银小妹有些可惜地看了眼躺在废纸中间的名片,正好被老板捕捉到。   “可惜你妹!我人都丢完了,你真不要脸还在笑!”   收银小妹上翘的嘴角怎么也按不下去。   “扣工资!”   呵呵,万恶的资本家……   “老板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重新做人!”收银小妹抱着衣食父母的大腿哭得凄凉,“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待哺小儿,前有七十年的房贷,后有债台如山……”   老板被这售货员姐的奥斯卡影后折磨地两耳嗡鸣,说话也变了味道,作势踹了一脚,咬牙切齿地说:“朕恕你无罪,快滚!”   浑身都是戏的收银小妹涕泗横流地瞬间收起,假装受了这一脚,捂着胸口边抹眼泪边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   好不容易摆脱了收银小妹,心情烦躁的他既不想晒太阳,也不想看书,更不想边晒太阳边看书。因为早晨几乎没有客人,无所事事一会之后,老板决定离开这个让他仍旧有些不自在的地方。   老板双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目光坦然地在收银小妹愤怒的注视中走到书店的门口,左右望了望,似乎是在考虑去什么地方放放风。忽地他转头冲收银小妹灿烂一笑,顿时使原本横眉立目颜狗露出本性,目送只吃不干的漂亮老板离开。   五秒钟后,青年依稀可以听到来自自家店员出离愤怒的吼叫。   “我要把书全部卖给废品站然后携款潜逃!!”   他低下头,在没人看见的角度微微笑了下。   书店并没有选在城市最繁华的市中心,而是开在了次一些但附近有大学城的长留街上,但客源并不仅仅是学生,还有被这条街上其他稀奇古怪的店吸引过来的各种文学少女文艺青年,啊对,还有刚才那位看起来跟书店格格不入的客人。   B市是全国数一数二经济发达的城市,生活节奏却没有首都A市那么紧张,雍家本家就在B市,但哥哥毕业了之后就搬出来住,由于距离大学城比较近,雍山山也跟着搬了出来。   人行道旁葱葱郁郁的树和娇娇艳艳的花跟着风摇晃,单行道的马路上大小车也好似缓慢下来,天桥上摆地摊的小贩抓紧一切机会跟路人交谈,偶尔被迎面走来的人碰到也会听到一句轻轻缓缓的抱歉。   就是这样一个城市,说不出多独特,但非常迷人。   对于雍山山来说,四年的大学生活并没有让他拥有更多的朋友,扩展更大的交际圈,甚至好像给了他一个隔绝自我的理由。   同学之间没有秘密,大家都知道他是经商世家雍氏的小儿子。头一年的时候,许多认识不认识的人都来巴结讨好,经常有人叫他一起出去聚会。刚开始他还觉得很新奇,每次活动都参与,后来就觉得烦了,那些人的说辞总是千篇一律,无非相互吹捧,相互炫耀,含沙射影,指桑骂槐。   假话里套着假话,画皮下藏着画皮。   他不耐烦这样。但每次家人问起,他又会挑好听的不让他们担心。   他不爱泡吧,不爱运动,不爱打游戏,不爱看□□甚至G片,不爱参与他们的讨论。而他喜欢去图书馆看书,去城市公园散步,去动物收容所当义工,偶尔一个人去电影院看电影。他唯一能跟同学们搭上话的事是每周末买一大包零食跟他们分享。   “雍山山真的很奇怪不是吗?独来独往,也不爱跟我们聊天,我每次看到他都有些不自在。”   某天他路过某间寝室的时候,站在门口听到了他们的说话声。他知道自己的性格有很大的问题,但他并不想改变,反正时间还长,总能遇见可以忍受他这种性格的人,到时候再跟她或者他交朋友也并不迟。   他这样想。明显是被宠坏了的模样。   第二天,他逃课打包好了自己的行李,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   “反正我这里什么都有,你把自己穿的用的带好就行了。”电话那头的哥哥这么对他说。   哥哥比自己大六岁,曾经也在自己的学校读的书。   啊,说起来,那个叫做林秦的男人自称是哥哥的朋友,还给了自己他的电话号码,要不要问问哥哥他是谁呢?还有林秦带给他的莫名的熟悉感,让他忍不住想要亲近,但又想逃离。   林秦。这个普通的名字放在舌尖上反复咀嚼。   他捂住自己的心口,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不规律地跳了两下,带着喜悦还有茫然。   真奇怪。我好像对一个人一见钟情了。   一见钟情是什么感觉?   他不知道,他觉得这就是一见钟情。   电话接通。   “喂?三三?”电话那头温雅的声音低声跟谁说了句“稍等”,然后好像换了个地方继续说话:“怎么了?”   “哥哥,我……”话到嘴边,他又想起那个男人的眼神,临时改了口:“那个,你今晚有时间吗?我想吃你做的鱼香茄子。”想到现在才不到中午,他有些懊恼。   “小馋鬼,还没到中午就惦记着晚上的饭。”雍一旻宠溺的语气中藏不住笑。   他觉得自己今天出门一定没看黄历,不然怎么到处出洋相:“不是怕你太忙,被人预订走了吗,那我不就傻傻地饿肚子了。”   “好,今晚不去吃饭了。”雍一旻转头同时对助理嘱咐着。   “哎哎,别,有事你就去办,你可别这么宠我,到时候姐姐又要训我了。”青年得了便宜还卖乖,装模作样地推脱一下。   “那好吧,那舟舟你安排一下……”雍一旻知道弟弟的臭毛病,也装模作样地说了句。   “等等等一下!”青年哼哼唧唧地承认错误。   “那就回家给你做饭。”雍一旻一锤定音。   常年被这两兄弟□□的特助魏舟舟早已练就一番钢筋铁骨,听着俩人拌嘴就当娱乐节目了,顺便还要哀悼不堪回首的曾经。   听了个开头就知道结局,毕竟在大原则下雍一旻总是为弟弟让步。   这个万恶的弟控。   晚上收工回家,收银小妹准备把垃圾倒了,抱着某种不知名的心思翻了翻废纸篓。   “咦???”   那张名片不见了。   ☆、第 2 章   我们一生有无数场错过,还有一场刚刚好。错过随处可见,但想要找到那个刚刚好,真是耗费心力的事情,可遇不可求。   命运。   雍山山认为他对一个陌生男人一见钟情,而那个男人可能也抱着同样的心思,他认为这是命运。   但实际上,应该是宿命。   ——即使他失去了记忆,当他重新再见到这个男人,仍会怦然心动。不管现实怎么扭曲,兜兜转转还是绕回了原点。   可惜他不知道,他只以为这是场简单的搭讪,像一杯白开水,温馨又简单,却不知道这是男人鼓起勇气的久别重逢,伏特加兑白开水,不亲口品尝就难以觉察的热辣。   雍山山前头已经有长兄长姐为家族产业分忧解难,他作为幺子只需要撒娇卖萌哄父母开心,学历不过是锦上添花。他的专业是语言,主修英语,选修法语,混吃等死,毫无负担。   这种心态是被父母从小娇惯出来的。父母总会说,哎呀,三三不需要很优秀,只要三三每天开开心心就好啦。   这直接导致他没有什么进取心。考了一百分的时候父母兄姐会说“哎呀三三真棒,居然考了满分”,考不及格的时候他们又会说“哎呀一定是题目太难了”。无条件的溺爱让他渐渐变得任性又随意,对着疏远的人通常都是温和有礼,但深入接触他的人自然知道他颇有些目中无人的傲慢。当然,这种傲慢在亲人眼里又显得十分可爱起来。   他的无礼藏在乖巧的面具下,只有他愿意亲近的少数人才能够窥得这个小恶魔的本性。显然,就在不久前,林秦也成为了少数人之一。   尽管过程简直莫名其妙又不忍直视。   他像个情窦初开的高中生一样藏在被子里,只露出一截细碎微卷的黑发,稍微顶开被子透进一点光,借着这点光仔细看着手中的名片。   名片背后用碳素笔写的号码已经有些蹭花了,雍山山反复念了几遍记在心上,觉得好像掌握了一个开启神秘宝箱的钥匙。他既雀跃又害怕,雀跃地想要主动联系这个人,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男人看起来比自己年长些许,举手投足间尽显成熟男人的魅力,脸上没有太明显的表情,但对着自己的时候似乎格外包容一点。他让自己有事就给他打电话,那么没事可不可以打呢?   他想着那人的样子,心中的悸动竟然越来越强烈。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就要从嗓子眼扑出来了,酸酸的,胀胀的。   雍山山反复摩挲着名片,手心里渐渐聚起来的汗水也粘在了卡片上,他擦了擦,又怕把号码擦掉,赶紧掀开被子爬起来,想着把卡片收藏起来。   收藏到哪里呢?雍山山四处翻找,他在找什么呢?   他明明记得自己有一个铁盒子,是一个很久以前盛巧克力那种的铁盒子,上面是卡通花鸟画,但在多年的磨损中显得灰扑扑的,不太好看了。巧克力是十来岁的时候别人送的礼物,他吃完舍不得丢,就把盒子收起来,成为“记忆收纳盒”,时不时往里面放一些那个人陆陆续续送来的小东西。   ……   那个人是谁?男人还是女人?长什么样子?他为什么给自己送礼物?他都送了些什么?盒子在哪儿?里面都有些什么?   他嘴唇翕动,却连一个问题也答不上来,脑袋被一只手扯着阵阵作痛,问题越发扑朔迷离起来。   他记得自己有个收藏东西的盒子,却不记得盒子本身是哪里来的,也不记得把盒子放在哪儿了。   这跟林秦给他的感觉一样,熟悉又陌生。   他把小卡片珍之又重地放在了枕头底下,又怕哪天收拾床铺不小心弄掉了。思来想去,只能暂时压在台灯下,等找到了盒子就赶紧放进去。   他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心中再次默念着那个号码,捏着手机滑来滑去,就是不敢拨出去。   林秦说他是哥哥的朋友。   他蹭去了哥哥的房间。雍一旻还没有睡觉,父亲将一半的生意全部交由他处理,不论是严谨的工作态度或者父亲殷切的期望,都让他不能懈怠,每每总得熬到半夜才能结束。雍山山打量着哥哥有些疲累的背影,愧疚又心疼。   这大概就是成长为霸道总裁必须要付出的沉重代价吧。   他有些不忍心占用哥哥宝贵的时间,但胸中块垒沉甸甸地放在心上,堵在喉咙,让他十分不舒坦。   “怎么还不睡?”雍一旻等了半天,弟弟也只是傻站着,不得不先开了口。   雍山山罕见地有些扭捏:“那个,哥哥,你认识一个叫林秦的人吗?”他终于问了出来,黑水晶似的眼睛带着期待,不知道想要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却见哥哥脸色微微沉了下去,不久又恢复原来温润的样子:“认识,是我的一个朋友。你见过他?他去店里了?”   雍山山多会察言观色啊,看来哥哥对这个人的感情不是一般的复杂,他斟酌着开口:“嗯,早上他来买了本书,又说是听你说的才过来看看。”   雍一旻也很了解弟弟,知道他没说假话,但也没全说:“他有没有对你……嗯……”他顿了顿,调整了一下措辞,“我是说,他还对你说了什么吗?”   “什么也没说啊……”   雍山山不知如何开口,有些烦躁地咬了下右手的拇指指节,踢踏着毛绒拖鞋蹭到了雍一旻身边,蹲下来趴在雍一旻腿上,郁闷地拉着雍一旻的手放在自己脑袋上求顺毛。   “我……嗯……怎么说呢,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有点喜欢他,我好像对他一见钟情了。”   “……”   雍一旻摸着毛茸茸的脑袋的手一顿,在雍山山看不见的阴影里痛苦地闭了闭眼,觉得这件事真是荒唐又残忍。   半晌,他开口说:“三三,离他远一点。”   雍山山不解:“为什么?他是坏蛋吗?”   “不……”雍一旻罕见地沉默了。   “哥哥?”   “我也不知道……”雍一旻叹了口气,觉得这事简直没法管,“总之,先交给哥哥来处理好吗?”他捏了捏弟弟小巧的耳垂:“你要弄清楚,自己究竟是不是喜欢他?是一时的好感,或者是别的。”   别的什么?哥哥没说出来,雍山山也有点懵懵懂懂。   他见哥哥的语气软了下来,立刻像查户口一样问了一大堆问题:“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朋友啊?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关系一般吗?”   “十多年的朋友了,关系……也还行。”雍一旻知道雍山山迟早会想起来,但又私心想把这个时间尽量往后挪一挪。   雍山山不可置信:“十多年!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他眼角吊起斜睨着人,显得可气又可爱。   “唔,你四年前不是发高烧,一连好些天都没退下去,最后醒来的时候不是好多事都不记得了吗?不记得也是正常。”雍一旻说的是早已准备好的答案。   雍山山疑心是哥哥瞒哄他,但哥哥脸上的表情十分坦然,根本看不出问题,他又觉得是自己太多疑。   “好了,别像那么多了,去睡吧。”雍一旻生怕他再问出什么自己招架不住的问题。   “唔,哥哥晚安。”雍山山看出哥哥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打算乖乖地回房间。   “啊对了,哥哥,”临走前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以前有一个铁盒子吗?你记得把它放在哪儿了吗?我好像找不到了。”   等了好半天雍一旻都没说话,他以为哥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个盒子,准备关上门,就听见哥哥低哑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大概……放在家里了吧。”说的是本家的别墅。   雍山山钻到被子里抱着超大号的越狱兔公仔翻来翻去,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会是哥哥,一会是林秦,一会又是不知道去哪儿了的铁盒子。   哥哥说这个人不好,让自己离远一点,却闪闪烁烁不说到底哪里不好。结果又改口说两人是十多年的朋友,关系还行,脸打得啪啪响。   哥哥说自己发高烧忘了好多事,雍山山凭着男人的直觉,认为自己说不定只忘了特定的一部分事,比如那个送给自己铁盒子的人。   他打了个哈欠,揪着兔子地耳朵,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卧室门被悄悄推开,雍一旻轻轻缓缓地走到床边,爱怜的亲吻着熟睡之人的脸颊。雍一旻怎么会不记得那个盒子,几乎盛满了弟弟关于林秦的所有回忆。   门再次阖起,留下一声低低的叹息。   “傻子。”也不知道是说谁。   “叮铃铃——”客厅里的座机突然叫了起来。   还在楼上的小孩听见了声音赶忙出声阻止要去接电话的管家。   “等等等等!我来接我来接!”大步冲下楼梯,三步并两步地蹿到电话旁,欢欢喜喜地拿起话筒。   “三三。”电话那头的人沉稳中带着轻快。   小孩明明一下就听出说话的人是谁,但又不想表现得这么迫不及待,装模作样地问:“你打错了,这里没有三三。”声音稚嫩可爱,只听声音就能想象到同样可爱的那个人。   电话里的人笑了一下,气息好像扑在小孩的耳朵里,有点痒痒的。   “小坏蛋。”   雍山山哈哈大笑,耳根却有点泛红,他半埋怨地问:“寒假都快过去一半了,你怎么才给我打电话呀!”   林秦微微叹了口气:“对不起,三三,这边很忙,可能连过年也没办法去看你了。”   小孩有些失落,但还是乖巧地说:“没关系啦,哥哥都给我讲了,说你在部队训练,打个电话都很麻烦……”   越说越不开心。   林秦有些愧疚和心疼,之前说好过年去G市的雍家拜年,主要是为了陪陪小孩,现在失信于人,说什么都有错,只能以后更疼他一点。   “我托朋友给你送了礼物过去。”   “是什么呀?”   “一盒巧克力,很甜。”说完林秦又想到些什么,“一天只能吃一个,不然一旻又得带你去看牙医了。”   雍山山羞红了脸:“知道啦!”哥哥真坏,怎么连这么丢脸的事都给林秦讲。   林秦想象着小孩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的傻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乖一点,等开学我就能过去陪你了。”   “谁要你陪,我自己跟自己玩!”小孩恼羞成怒,又怕林秦真的不来陪他,别扭地小声说:“那,那我等你哦。”   “好。”   除夕前一天,那盒巧克力才被送到。   盒子上的图画很漂亮,雍山山不认识上面写的字,只能看出来是进口的。在哥哥的监督下,拿出一颗巧克力,又把盒子盖了起来。   想到明天才能吃到第二颗,他鼓着嘴巴含来含去,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就是舍不得嚼了咽下去。   真甜。   一盒子巧克力只剩下最后一个,小孩舍不得吃,想要等开学留给林秦。   “甜吗?”他盯着林秦嚼动的嘴巴,黑亮的眼睛里满满都是舍不得。   “尝尝。”林秦声音有些哑。   小孩红着脸扑到林秦怀里,把软嫩的嘴巴凑过去。   林秦毫不客气地低头吻住,将小孩整个人拢在怀里,吮吸完美好的唇瓣,很轻易就把舌头伸进去,四处搅弄勾起了那条小舌,相互纠缠中交换唾液。吻一会停下来让小孩喘口气,看着他乖巧的样子又忍不住吻得更亲密更狎昵。揉揉他软软的肚子,或者捏捏他白嫩的脚。   “真甜。”   也不知在说巧克力还是人。   小孩终于被放开的时候,眼角红红的,早都在林秦怀里软成一团,湿漉漉的眼神看得人心都化了。他瘪着嘴巴,感觉自己被深深地欺骗了,除了口水什么味儿都没尝出来,浑身上下还都被这个骗子摸遍了。   “有多甜呀?”他吊着眼角,可生气了。   “甜得要我的命。”骗子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说出来的话又惊悚又缠绵。   小孩又笑倒在他的怀里,脚丫子蹬着他的肚子,还有那个硬梆梆的东西。   “你把我的巧克力吃了,你就自己解决吧!”说完就想跑。   林秦一把抓住他细瘦的脚腕,贴着下面磨蹭,抱着人又是摸又是亲的:“宝贝儿,乖。”   小孩哼唧一声,灵活的脚趾把男人的裤子扒拉下来,踩准那里又碾又磨,到后来男人不满足了,不得不改用手帮忙。好不容易让男人舒坦了,自己也被男人弄得泄出来了。   一觉醒来,雍山山感觉自己内裤里一塌糊涂。   梦里分明是自己十五六岁的时候,抱着自己男人他看得不能再清楚,就是林秦。而且两人看起来已经这样“相互帮助”过很多次,自己也不像是被迫——脸上的欢愉藏都藏不住,舒服得快要上了天。   他不知道这是真实发生过的或者是他幻想出来的,他也没有办法去求证。   他相信这是个梦,因为如果曾经拥有过这样贴合心意的感情而现在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法回忆起来,不就太残忍了吗?   做了这样一个荒谬的梦,雍山山根本不知道以后再遇到怎么面对林秦那张脸。 作者有话要说:  车已经开好了,但现在让你们上车还有点早,不要急旁友们。 遇到我这种不走剧情先开车的作者你们千万珍惜。   ☆、第 3 章   我不仅仅想要占有他,我更想要他带给我的那缕阳光永存。   林秦打开车门将摄影集放到副驾驶座上,车子发动起来后,林秦下意识中回头远远看了一眼书店的方向。隐没于群魔乱舞之间,实在是难以寻觅。   他想接近那个人。   无论如何。   林秦是个监理师,在东宁区的一家设计院上班,实际上也是设计院的老板之一,另外还用余钱搞一点投资。他眼光不错,做事也十分利落果断,在投资上收益十分不菲,再加上他交际方面也不落下,虽然总是冷冰冰着一张生人勿近的脸,但并不是吝惜言辞的人,而且共事之后扑克脸就会被人理解为“可靠有实力”的象征,所以不论业内还是业外都广受好评。这样的成绩,以林秦的资历和年龄来看都相当年轻,行业内的前辈也十分乐意提携这样有能力的青年,他的事业可以说是一帆风顺。   他停好车进了设计院所在的写字楼,乘着电梯上了10楼。   一出电梯,林秦就听到长相甜美的前台小姐就笑着朝他说:“林工早上好,今天怎么来得有些晚?”   林秦朝她点点头:“买了点东西。”   前台小姐带着花痴脸目不转睛地看着林秦进了办公区,同凑过来的助理小弟嘀咕着:“林工大概从不带钱,出门都只用刷脸。”   林秦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取出公文包里的笔记本。他脱下外套,松了松领带,端起桌上实习生提前泡好的茶喝了一口,有点凉。   男人靠坐在椅子上,样子十分懒散,带着平日里不可见的疲惫和……茫然。幸而窗帘是合起的,没有人能看到这样的他。   敲门声响起,男人收起了所有的不完美,用低沉又好听的声音说:“请进。”   门把手转了下,进来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带着一副眼镜,镜片有酒瓶底那么厚,一头不长的自然卷乱蓬蓬的,领带也有点歪,仔细看去,左右脚的两只袜子好像也不是一双。   这个邋里邋遢的男人是林秦的学长王弈多,虽然整个人看起来不修边幅,但工作能力没得说,也是设计院的中流砥柱之一。其实收拾好了也是一表人才,可惜他本人并不在意这些,除了工作之外,生活十分贫乏,与苦行僧有得一拼,所以至今没有找到女朋友,家里给安排的好多次相亲后来也黄了。   “什么事?”   “文授说今天晚上跟胜业集团的老总有个饭局。”   文授是指谢文授,是林秦的合伙人,跟林秦不同,谢文授专做投资,几年前被林秦说服才一起开了设计院。   林秦听了后看了王弈多一眼:“就为这个还能劳动你?”   哪知王弈多听了之后露出了点尴尬的表情:“昨晚我跟胜业的褚秘书吃饭,你知道我嘴笨,不小心说了点不该说的……嘿嘿,这个……”   林秦揉了揉额角:“跟案子有关?你都说了什么?”   不得不说,从一开始两人认识,学术派的王弈多就对林秦有一种盲目的信任,具体表现在所有擦屁股的麻烦事先找林秦,林秦解决不了再找别人。但由于林秦确实能解决绝大多数麻烦,又导致王弈多对他的信任程度加深,简直是恶性循环。就拿这件事来说,王弈多没找看起来明显好沟通的谢文授而直接找了面瘫脸林秦就可以看出来。   不仅如此,许多生活上的琐碎甚至涉及个人隐私的烦恼也会告知林秦。简单来说,林秦对于王弈多来说不仅仅是事业上的伙伴,更是人形树洞,附带麻烦处理功能。   王弈多不好意思地扒了扒头发:“这倒没有关系,是这样,她说她认识一位世家千金,那位小姐一直很爱慕你,想要你的联系方式,我不小心就……把你的私人号码给她了……”王弈多自知做错了事,根本不敢看林秦发黑的脸色。   林秦有两个手机号,一个是工作用,联系人都是跟工作有关的,另外一些并不怎么想认识的人都在上面。另一个是私事用,号码不公开,只有少数关系好的人才知道。一般情况下,工作时间之外,打工作号码是找不到林秦的,林秦并不把自己定位为工作狂,很多时候他都能逃就逃,但如果打私人号码可就不一样了。   林秦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面上始终不显:“你既然都讲了,还能有什么办法,我也不可能因为怕跟一个女人联系就换号码吧。不过,”林秦顿了顿,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王弈多,“我不是早就给你说我喜欢男人,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回应她。”   王弈多的表情更尴尬了:“那个……她一个女孩子家,我也不好拒绝是不是……”   没错,王弈多还很容易心软烂好人。   林秦这次真的叹了口气:“行了,我知道了,以后你注意。”   “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做到。”王弈多连忙打包票,“我去忙了啊。”说完好似长了飞毛腿一般快速地逃跑了。   解决了这个小插曲,林秦对着电脑上的文件开始一天的工作。   眼睛对着屏幕,实际上思绪已飞出了十万八千里。   正如他对王弈多所说的那样,他的确是个同性恋,天生的那种。大概在上高中的时候,室友们对着色、情杂志的封面女郎撸的时候,他看到澡堂里的裸体差点硬了。那个时候,他的父母卷入了十分棘手的官司难以脱身,于是他隐瞒自己的性向不让父母操心,想着等到他大学毕业或者就在上大学的时候,总之到了自己能养活自己的时候,他再告诉家人这些事情。   大学期间,由于远离了父母,并有了几个要好的朋友——或者不介意他的性向,或者是他的“同类”,他的性取向也就为亲近的朋友们所周知了。然而他刚刚开始人生第一场非主流的恋爱,却从警察那里得知了“父亲出轨,母亲杀夫再自杀”这样的噩耗。   怎么说呢,当你正出于欢欣得意地时候突遭晴天霹雳,人生中的第一次苦难,不可挽救的苦难,改变人生轨迹的苦难,双亲皆亡的苦难。   如坠深渊。   林秦请了一个月的假回家,警察通知他认领父母的遗体,他的坚决要求下,被允许看到一块一块拼起来缝合好的父亲,以及相对之下干净整齐得不像话的母亲。   有祖父的操持,林秦替父母办完了后事。当他在整个葬礼期间一滴泪水都没有落下的时候,他知道自己肯定有什么地方已经坏掉了。   实际上,他很早以前就知道父亲的出轨。   换句话说,他早就知道他的家摇摇欲坠,如履薄冰,艰难地维持着平衡。而他,既不出手打破这份暗藏汹涌的平静,也不试图弥补漏洞,只是像个局外人一样冷眼旁观,直到惨剧真的发生了。   从那时起,他才开始整天绷着一张脸,而曾经想要对父母坦白的话却再也没机会说出口,也不用再说了。   直到他现如今二十八岁,生活步入正轨,事业也有所成就,他的恋爱经历仍然缺少谈资。偶尔的放浪形骸也是被漆黑深夜覆盖着的各取所需。可几乎没人知道,在他稀缺的恋爱经历里还包括一场前后算起不知已经持续了多久的暗恋。   是的,暗恋。   父母逝世两年后,十八岁的他在朋友自己家举办的聚会上认识了当时只有十二岁的精致漂亮的小男孩,那是朋友的弟弟。当时他对那么小小一只,像小猫一样的男孩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想法,只是单纯地把他当作弟弟——不知多久以前,他妈妈曾经玩笑着说再给他生个弟弟以发散他充沛的活力。林秦拿出仅剩的温柔去关心照顾这个男孩——像天底下所有爱护弟弟的哥哥那样,说穿了,不过是一份感情寄托。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份无瑕的感情变了质。可能是在男孩环着自己的脖子调皮地撒娇要十五岁生日礼物的时候,也可能是在他带着男孩泡温泉看到他裸丨体的时候,总之,越长越漂亮的男孩成了林秦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性幻想的对象。   肆意如他也有不敢说出口的事,不敢说也不能说。他们俩的感情本就建立在毫无血缘关系的亲情之上,如果林秦说破了自己丑陋的一面,迎接他的将是比双方信任崩塌更让他难以接受的事,更何况这个男孩是那么地胆小敏感。   所以他第一时间选择隐藏。   藏起来,藏起来。   那些肮脏的梦,他拥抱着男孩时发胀的下、身,朋友多次的怀疑……一切的不堪好像在男孩的双眼之下无所遁形。解构,曝光,一览无余。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甚至每天痛苦得什么事也不能做。   失眠,暴躁,忿恚……这些负面情绪唯有在男孩出现时才会平复。   后来发生了一些并不令人愉快的事,男孩忘了许多,包括他。   他想,这很好,你可以永远保持纯洁,而我永远会站在深渊里仰头凝视着你。   这个意外让他把这份本就掩饰得很好的感情再次深埋。他用了将近两年时间,用各种各样的办法不停压抑自己的冲动不去靠近那个人,不去了解他的近况,收起跟他有关的所有带着回忆的物件,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这是场梦。”   在心理医生的帮助下,进行得十分成功,他不再日日夜夜思念着触不可及的那个人,也不会在跟别人发生关系时把身下的人都当成他。甚至偶尔记不起自己还曾经历过这样一个令他痛苦又迷醉的人。   因为这样的行为每时每刻都在提醒着自己是多么的龌龊的一个人。   他知道那段漫长的暗恋带给他的影响是不可逆转的,比如会把他内心的阴暗面放大,性格也发生扭曲,整个人变得阴冷起来。在他的精神问题一发不可收拾之前,林秦选择了长期的心理治疗。   “如果他给你的只能是痛苦,最终会压垮你的也是这份痛苦。”   现在在一次又一次,一层又一层的伪装下,他的行为完美而不会失控,想起那个人也不会再难过得不能自已,整个过程就像做了一场梦,可惜始终看不清梦中人的脸。   看不清也没关系,反正所有的梦在第二天早上都会被忘记。   直到听到朋友说他弟弟要开一家书店。   直到今天早上他开车路过那条街,神使鬼差地走进去,看到了那个一如昨日干净美好的青年。   是他,看不清的那个他。   他如此确信,就像是当年认领父母遗体时那般斩钉截铁。   他想起有一年说好要过年要去雍家看小孩,结果祖父临时给他安排了任务,他连除夕夜都安排满了,只匆匆给小孩打了电话说一定会赔礼谢罪,但其实连选礼物的时间都没有。他叮嘱人买了盒当时小孩子都很喜欢的进口巧克力给送过去,其实连他也没把握小孩会不会喜欢。   直到开学的时候他终于能够见到小孩,贪吃鬼一只,往自己嘴里放了个巧克力球,问:   “甜吗?”   他笑着把人搂在怀里揉了揉微卷的头发,额头相抵,嘴里说着“真甜”,心里却想着更肮脏的事。   就像他夜不能寐的时候,意淫着男孩细白的双腿勾着自己后腰,一边承受自己的冲撞一边妖冶又天真地问:“甜吗?”   ——甜得要我的命。   再多的心理暗示也没有用,不断高筑的心墙也一点一点崩塌,之前所有为不可告人的暗恋做的所有努力就像一场笑话。仅仅是一个对视,连两秒都不到,在那双清澈的眼睛之下,他狼狈地被打回原形。   所有的原则,所有的桎梏,所有已知未知的抗拒,全都在这一刻,溃不成军。融合在那深深的,深深的一眼中。   求而不得的痛苦,爱而不及的怨憎,忘而不能的哀伤。   他不知道那双眼睛是否捕捉到了这些阴暗又悲哀的龃龉。   可林秦心想:凭什么我爱你爱的死去活来,每个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像是沐浴着圣光,又像是饱受着煎熬,而你只是轻轻静静地看我一眼我就不得不咽下这些说不出口的思念和占有欲?难道就因为爱你,我就必须得独自承受痛苦吗?为什么不能直接把你抢过来?不论是绵绵的爱意或者森森的怨恨,都应该让你知道,即使你再次反抗,即使你再次逃跑,我也有办法把你找回来。   找回来,藏起来。   他闭了闭眼,明白自己再次陷入了负面的情绪中,但这次他不打算再次加固心理暗示。   他想:我那么努力地忘记你,然而最终还是再次相遇了,这次一定要拉住你,前方是光明就一起上天堂,前方是黑暗就一起下地狱。绝对,不再孤独一人沉沦下去。就算你愤恨也好,憎恶也好,凡是属于你的我全部都会接受。   三三,三三。   对,没错,你给我的痛苦我全盘接受并且甘之如饴。我将是你最忠诚的骑士,腰挎宝刀,身披金甲,护你一生。   不,不对。   不仅仅是骑士。   我必将得到你,不论是身体还是你捉摸不定的心。   记忆回到了十年前那个聚会上,小小的他躲在人后,手紧紧攥着,只露出半张脸,眨巴着大眼睛紧张又羞涩地对自己说:   ——“我,我叫三三,林秦哥哥好……”   最后那点声音简直小到听不见,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记得当时他朝小孩难得勾了勾嘴角,弯腰摸了摸他柔软卷曲的头发。   明显怕生的小孩躲也没躲,直直受着,脸上慢慢舒展出一个甜甜的笑。   纯洁得像个天使。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我觉得有点苏有点狗血有点尴尬,请自带护目镜啊Q皿Q! —— 2016.10.14 改 2、3两章对比,大概我表达地不是很清楚:两人相互喜欢,同时心里还各有小阴暗,但都以为对方对自己的感情无比正直,以为是自己不纯洁,想歪了。嗯,尤其是林秦把33当作小天使来宠,而33却想对林酱酱又酿酿的时候,33就觉得自己无比的罪恶,觉得如果暴露的话自己就不再是林心中的小天使了(并不啊儿砸!而且林本来就比33年龄大,如果33真的变成他幻想中的样子,他仍会爱着33,但同时肯定会认为是自己教坏了未成年。啊这种狗血老套的误会非但不虐还有点萌萌哒! 我本来有更虐的设计,但是将心比心,人年纪大了吃不了玻璃渣了,怎么狗血傻白甜怎么来吧。   ☆、第 4 章   他那么好,我生怕比别人慢一步。   林秦主动给未来的大舅子打了个电话。   简直就是冷战中的破冰之举,外交史上光辉灿烂的一笔。   雍一旻不想接这个熟悉的电话,但铃声一直不断,就如同那个人对他弟弟的坚持。   “……”雍一旻终于拿起了电话,他倒要看看这个四年也没打过电话的人今天是想做什么。   “一旻,”那个男人对他的称呼未变,“我想请你和三三一起吃个饭。”   如果不是身份和教养拦在前头,雍一旻简直要破口大骂,他忍了又忍:“林秦,不论当初你多喜欢他,或者他当初多依赖你,但现在三三已经忘了你了,你还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雍一旻都能想象得到男人皱着眉头抿着嘴的样子。   当他准备挂电话的时候,那个男人说:   “你确定他忘了我吗?”语气中恢复以往的霸道和笃定,其实是为了将那些细微的害怕都遮掩起来。   雍一旻准备反驳,却想起前两天晚上,弟弟温顺地趴在自己腿上,有些苦恼地跟自己倾诉:   ——“我……嗯……怎么说呢,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有点喜欢他,我好像对他一见钟情了。”   ——“我以前有一个铁盒子吗?你记得把它放在哪儿了吗?我好像找不到了。”   “……”这次换雍一旻长久地沉默着。   “你也不确定,对吗?”那边的男人无情地揭露了他心底所想。   雍一旻对刚进门做汇报的魏特助做了个稍等的手势,依旧不松口。   “林秦,你不懂吗?倘若他想起来你,想起来一切,他还能像现在这么轻松高兴?”雍一旻打断了男人的话,“我不知道他出事的那晚上你们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冷笑一声:“我也大概能猜得到。所以,你有没有想过他记得很多事唯独忘记你的原因?”他残忍地道出了结论:   “因为你就是他遭受苦难的□□。”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粗喘,很快就被平复下去。   男人低哑的声音再次想起:“我所倚仗的,只有他即使忘记我也仍旧会不由自主地亲近我,喜欢上我这一点。”   两边的人都不说话,空气仿佛凝滞起来。   雍一旻又想起打扫房间时,在弟弟卧室的台灯下发现的那张,已经有些磨损,签字笔写的号码完全花了的名片。   三三他,真的很喜欢这个人吗?即使把一切都忘了?   林秦觉得今天可能得不到答案了,不过他会找到下一次的机会,总之,不会放弃。   “你……”雍一旻突然开口,发现自己声音有点哑,他清了清喉咙:“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不要让我恨你第二次。”   这是同意了。   男人有一瞬间的怔愣,很快反应过来。他本来已经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今天说不通,就明天。   总有一天。   “好。”一诺千金,一诺千斤。   雍山山不知道这些事,他守在他的小店里。   书店里经常燃着一种味道很清淡的香。不经意间会被鼻子捕捉到,但想仔细去闻的话,又消失了。   今年北方寒流肆虐,还不到十月就已经有些冷了。雍山山盖着薄薄的毯子,舒服地靠在窗边的躺椅里,拿着一本不知从哪里找到的古旧话本打发时间。一身简单整洁的休闲装让他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大学生。   雍山山想着明天周末哥哥也不用上班,就准备打电话过去讨论一下今晚的投喂内容,结果没想到,打了好几次都是正在通话中。   奇怪,哥哥一般周末都没有需要紧急加班的时候,今天跟谁打电话这么长时间?   他不打算用这种只要问了当事人就能知道图文详情的问题来耗费脑容量。   果然没过多久,终于打完电话的哥哥直接等在了书店门口,看着跑来跑去收拾桌椅的雍山山,深邃的眼里满是笑意。   “唔,哥哥,”雍山山看到了自带温柔buff的哥哥开心地打了招呼。   雍一旻点点头,自觉地走到外面抽烟。   雍山山估摸着今天应该没什么人了,告诉收银小妹谭谭等客人都走了就可以收工回家。   雍一旻今天看起来好像尤其心烦,修长的身形被长风衣包裹着。雍山山没有靠近都可以闻得到浓浓的烟味,他悄悄从后面抱住哥哥的腰,作怪般想吓哥哥一跳。   男人当然没有被吓到,心中烦绪散去,他抬手揉了揉弟弟的柔软的头发,好笑地说:“你都这么大了还在学小时候一样撒娇吗?”   “长大了就不能撒娇吗?哥哥不爱我了吗?”他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吃定哥哥不会说不。   果然,雍一旻失笑:“最爱你了,乖,带你去吃好吃的。”   “到了。”   就在雍山山昏昏欲睡的时候,听到哥哥温柔和缓的嗓音。   “这是哪里啊……”他双手齐上,揉了揉因为困顿而没有精神的脸。他下了车四处望了望,居然已经穿越了半个城市。   洋酒与丸子。   雍山山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比这个更奇怪的餐馆名字了吧。   看装修像是中餐馆。   雍一旻在他背后轻轻推了一把:“傻站着喝风吗,进去吧。”   “晚上好,请问有预订吗?”迎来的是穿着连衣裙的女服务生,乌黑的头发在脑后盘起,笑起来的时候还弯着眼。   “嗯,姓林。”雍一旻在同招待确认订座预留的信息。   嗯?林?   该不会……   似乎是感受到了弟弟那如有实质的明亮眸光,雍一旻偏头朝他安抚性地笑了笑。   雍山山心里那点喜悦全部展现在脸上,让人装作看不出都难。   雍一旻的眼神沉了沉。   “你们来了,坐吧。”林秦的声音是声控的雍山山最喜欢的那种低沉的嗓音,伴着若有若无的性感,再配上男人那张有些冷淡的脸,禁欲感十足。   “三三,嗯?”雍一旻拍了拍正在神游的傻弟弟。   雍山山一回神,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对面那个不久前才见过的男人,他突然想起来那个不可描述的梦。   “啊、啊,你、你好。”他结结巴巴地问好。漂亮的脸上因为糟糕的表现而显露出尴尬神态被对面的男人尽收眼底。   林秦冷峻的神情缓下来,无形中更添一份魅力。他朝雍一旻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们兄弟俩点菜。   雍一旻没有说话,伸手接过服务员手中的菜单翻了起来,一边问着弟弟:“三三有什么想吃的吗?”   “听哥哥的。”诧异于林秦与哥哥之间熟稔的关系,雍山山理所当然地起了好奇心。   两人之间连招呼都不用打,根本不是哥哥说得“还行”的程度。   不过……熟稔是一回事,这种隐隐约约剑拔弩张的感觉又闹哪样?   雍山山虽然说着听哥哥,但还是把头凑过去看菜单。这家餐厅的菜色花样繁多,只是看着图片就要流口水了。   “咦?”他指了指招牌菜,“就是店名哎。”   ——洋酒与丸子。   “这家店是夫妻开的,”坐在对面的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老板叫杨酒,老板娘叫丸子,所以就叫洋酒与丸子。”   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雍山山心想。   男人顿了顿又接着对面露好奇的青年说:“想听故事吗?”   雍山山鼓着嘴巴。   欲言又止什么的最讨厌了。   男人脸上的冷峻似乎完全被青年的小孩子气融化了,竟然罕见地露出一个轻轻的笑容,带着宠溺和戏谑。   “我想听,你讲啦……”尾调长长地拖着,青年对着这个仅有一面之缘却又感觉无比亲近的男人不自觉地撒着娇。他自己没有发觉,也没注意旁边认真研究菜谱的弟控雍一旻听到之后就把林秦瞪了一眼。   “……”雍一旻点了些特色菜,他觉得他必须得出声打断一下这两人之间有些不合适的气氛:“好了,就这些……啊,有水果沙拉,三三想吃吗?要一份拼盘吧。”   “嗯嗯嗯。”青年用力地点着头,哥哥的插话没有起到效果,他双肘支在桌上,手腕托着下颌,仍旧期待着男人的故事。   “据说老板和老板娘是青梅竹马,老板自创的第一道菜就是酒酿丸子。后来因缘巧合认识了小名叫丸子的老板娘,老板用酒酿丸子捕获的老板娘的芳心,他们俩一人是酒,一人是丸子,他觉得这是上天注定。两人先斩后奏把结婚证领了,但老板娘的父亲还是不同意,因为老板当时没什么钱,怕自己的女儿受委屈。他们把积蓄都拿出来开店了,没有多余的钱买钻戒。老板转身就去厨房做了一道酒酿丸子,对老板娘说:‘我跟你就像这道菜,配在一起,让人心醉。’”   “后来呢?”虽然是一个俗套的故事,他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结局。   男人随口道:“老板终于有钱给老板娘买了钻戒,然后两个人就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雍山山撇撇嘴:“听起来像骗人。”   林秦没接话,像是默认了,他好笑地揉了把青年凑过来的脑袋,微卷的头发在他手心摩擦起撩人的痒感。   ——宝贝儿,你怎么那么聪明呢。   雍山山眼睛微眯,像是享受铲屎官抚摸的猫。   雍一旻极力维持着优雅的姿态,其实心里早已释放出了一只喷火龙。   诸如老牛吃嫩草,好白菜被猪拱,癞□□想吃天鹅肉之类。   他有意识地转移话题,生怕自己忍不住蠢蠢欲动的拳头。   雍山山听不懂他俩的话,又不好玩手机,好奇地看来看去,最后还是将目光落在林秦的脸上。   是自己最喜欢的那种样子。   越看越满意。   雍一旻简直头大,防得住饿狼防不住小绵羊。   幸好菜很快就上来了。   不错,这样他俩就可以专心吃菜了。   ……   呵呵。雍一旻唾弃自己的愚蠢。   “尝尝这个,很好吃。”林秦给雍山山夹了一块豆腐。   “唔,又嫩又滑!”蠢弟弟赞叹道。   男人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雍山山不知想到了什么,悄悄红了耳根,低头避开了林秦的眼神。   “你也吃!”雍山山再抬起脸,若无其事地给林秦加了一块豆腐反调戏。   林秦在青年的注视下淡笑着咽下去:“嗯,又嫩又滑。”   雍山山整个耳朵都红了。   流,流氓。QAQ。   你们,当我是死人吗?雍一旻简直食不下咽,他觉得一时心软答应林秦的邀请根本就是因为脑子进过水。   玛德,看着弟弟的蠢样子,糟心死了。   雍山山对林秦抱有好感,他看得出来林秦对他也同样。他偷瞄一眼充当背景板的哥哥,虽然表情一直很严肃,但他没有出声阻止,证明他对这件事是默许的。   有戏。   嘻嘻嘻。   雍一旻起身去接电话。   “呐呐,我加你微信吧。”雍山山独自霸占着水果沙拉,趁哥哥不在,拿出手机冲男人摇了摇。   他顺手翻了翻林秦的朋友圈,什么都没有,简直像未开垦的处女地,他瞅了男人一眼,怀疑男人把他屏蔽了。   结果下一秒他就刷出来一条男人刚发的动态:   我没有屏蔽你。[图]   配图正是他一边低头划手机一边戳着沙拉的样子。   嘻嘻,我上辈子一定是吃可爱多长大的。雍山山的自我陶醉不输给任何人。   雍山山对男人做了个鬼脸。   他推开面前的沙拉,好奇地撑在桌上努力抻着脖子看有没有人给林秦评论。   真是治好了多年的颈椎病。   “过来,也不怕脖子抽筋。”男人好笑地向里挪了挪。   青年嬉笑着坐到对面。   两人肩膀相贴,无比自然。   男人索性把手机交给他。   大概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缘故,就这么一会已经有十几条评论,数量还在缓慢上升中。   丝毫不觉得拿着别人的手机翻来翻去有什么问题的青年点开消息提示,臭美地准备承受陌生人如狂风暴雨般的赞美之词。   结果……   ——陈美嘉:啊啊啊啊啊男神第一条动态我要合影留念!!!!   ——徐筠:啊啊啊!合影加我一个!!男神么么哒!![亲亲][亲亲][亲亲]   ——齐美丽:天哪楼上楼上上如此不要脸,合影请带上我!!   “……”   雍山山无声忘了男人一眼,眼神中包含林秦难以解读的复杂情绪。   男人不自在地撇开脸,手熟练地绕过雍山山的背,安抚性地捏了捏青年另一边的耳垂。   薄薄的,软软的,还有些发烫。   雍山山仿佛习惯性地接受男人调戏般的动作,继续往下翻着。   ——张耀文:你们不觉得重点错了吗?图上这个人是谁?还挺帅。   雍山山满意地点点头。   对,请尽情赞美我吧。   ——谢文授:哦豁!这小美人谁啊?单身吗?求介绍![好色]   ——褚丞:啧啧啧,看来你们万年禁欲系男神离脱单不远了。   ——陈美嘉回复谢文授:谢总,你瞅瞅你背后那些烂桃花。[微笑]   ——徐筠回复张耀文:你果然是直男[再见]这哪儿是帅,这是漂亮可爱!   ——XXX:漂亮可爱+1   ……   ——XXX:漂亮可爱+10086   雍山山吊着眼角斜睨男人,会说话的大眼睛像被人欺负了一样湿漉漉的:“你这都什么朋友啊,有用漂亮可爱形容男人的嘛!”   男人自然地偏头吻了下青年的发顶:“的确漂亮又可爱。”   雍山山不争气地摸摸又好不容易变白,结果因为男人的一句话一个动作又红起来的耳朵。   ——李棠安:咦???这不是那谁吗?你们俩和好了???   十个问号表示发自内心的惊诧。   “哎?安安?”雍山山没想到居然能看到熟人,他又看了遍这条评论。   ——李棠安:不错 比我演的电视剧狗血多了命中注定我爱你囍囍囍囍囍囍   ——谢文授回复李棠安:什么情况?你认识这小孩?坦白从宽!   ——李棠安回复谢文授:此事说来话长   ——石向东: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这不是那小孩嘛!你又把人家拐回来了?   ——谢文授回复李棠安:那就长话短说![敲打]   ——谢文授回复石向东:怎么连你也认识??[惊恐]   ——齐美丽回复石向东:石哥求八卦!   ——徐筠回复石向东:石哥求八卦!   ——陈美嘉回复石向东:石哥求八卦!   ——褚丞回复石向东:石哥求八卦!后面跟上   ……   这张照片在朋友圈里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私下里纷纷八卦林秦这只千年老蚌终于吐了珠。   雍山山越看越不对劲,尤其是李棠安和这个叫做石向东的人的话。   和好了。命中注定我爱你。眼熟。又拐回来。   他也不笑了,抿着嘴指了指这两条评论。   这下,林秦也没法回答了。   “说话呀!”雍山山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一股脑地全发在林秦身上。   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害怕。   一开始看到男人觉得熟悉又亲切,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再后来哥哥的隐瞒,失去印象的盒子,如今还有旁观者的提醒,这些细枝末节无一不在控诉他:你忘的是很重要的东西。   他不自主地靠近这个人,承受他亲昵的触碰,他以为这是一见钟情。   实际上呢?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负心汉。   一顿饭不欢而散。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可能就快把存稿得瑟完了QAQ 虽然文不怎么样 但因为这篇是打算正经更完的 所以再怎样也不会坑的 —— 2016.10.17 已改 这章出现很多人名 齐美丽是上一章出现过的前台小姐。 谢文授也是上一章提到过的。 李棠安是演员,33的发小,跟林秦认识,后来又跟谢文授认识,但跟其他人不认识。 石向东是林秦同学,所以跟除了李棠安以外的设计院的人都认识。 其他人可以不用看。 另外,哥哥认为是林秦导致了33失忆前受的苦,33失忆也不是仅仅是因为发高烧什么的。 PPS:李棠安可能会出现在以后的文里。 PPPS:酒酿丸子是我自创的菜名,我想的是肉或者菜丸子,里面掺着酒,能不能做出来我也不知道。不是南方说的那种小汤圆,类似醪糟汤圆的糯米丸子。   ☆、第 5 章   谭谭来到书店的时候,发现门已经打开了,花架上的花一个不落全都浇了,“老板专属”木制的躺椅上却没有人。走进里间才发现自家老板居然破天荒地早早来了。   “……”谭谭努力睁大双眼,“老板,你在家受气了?不在家里睡觉,跑到店里干嘛?”   雍山山撩了撩眼皮:“再啰嗦就把你辞掉。”   谭谭悄悄做了个鬼脸,放下东西,十分自觉地找了块抹布去擦货架上的灰,嘴里不知哼哼的什么歌,即使做着苦力也一脸嗨皮的样子。   “咦?怎么都是干净的?”谭谭不可置信地大叫。   难以忽略的怪叫声起起伏伏,雍山山一手搭在眼睛上遮住外面的光,按了按一下一下跳着痛的太阳穴,紧抿着的嘴唇有些发白。   “闭嘴!”   怪叫声变成了哼歌声。   他昨晚一直没睡好,一直在做莫名其妙的梦。   梦里浓重的黑红色块叫人窒息,昏暗的光线看不清梦中人的脸,只知道身形高大,须得仰头。那个男人对他低声说了些什么,他耳鸣太严重,根本听不清。他只觉得心底涌上一阵不知名的喜悦。   ——他也喜欢我。   男人又低头把他拢在怀里,蹭蹭他的脸,亲亲他的耳朵。   还不待他想清楚,画面就是一转,嘶哑的哭叫和沉重的喘息被圈禁在咫尺之室,鬼祟般喃喃低语一直萦绕在耳边……像是《唯神能恕》中那种压抑而沉闷的感觉一直挥之不去,仿佛有血腥气在四周弥散。他依稀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想要张口回应却感觉喉咙被一双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手扼住,他想要挣扎,四肢也被桎梏。他感到肺部有种刀割一样的疼痛,而自己却毫无逃脱的办法。   我就要死了。   “……”   “……三……醒……”   “醒……快醒来!三三!”   突然睁眼,看到的是哥哥心疼关切的脸,他想抬手抱住哥哥,却发现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   哥哥用力掰开他的手,将怔愣的弟弟紧紧拥入怀中,一边轻拍着他被汗水打湿的背,一边不停地说:“没事没事,三三乖,哥哥在这里……别怕,没事了……”   他回报住哥哥,任自己在温暖的怀抱中沉沦。脸颊上有湿湿凉凉的感觉,雍山山沙哑着声音说:“哥哥,你哭了。”   雍一旻擦干弟弟脸上的泪水,温柔的亲了亲他的额头,艰难地说:“对,哥哥哭了。”   雍山山摸了摸被拉高的衣领遮盖着的脖子上青紫的痕迹,想起昨晚那个叫人十分难受却又忘不掉的梦。   他来到店里翻着昨天没看完的杂谈,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整个人看起来恹恹的,就像旁边花架上的花一样。他想起这些花好像很久都没有浇水了,叶子看起来有些枯萎(因为已经过季了),于是他又开始浇花。   浇完很有可能明年都不会再开花的一盆盆枯枝败叶,他又闲了下来,手上没有事情做时,脑子里就会不由自主地想一些不愉快的事。   他没有不愉快的事情,他想不起来。   雍山山又拿出抹布,开始擦货架,擦完货架觉得不够,又拿起扫把……所以当谭谭进了书店看到的就是难得勤快的老板自己作死累成狗的样子。   中午的时候,顶着谭谭像是彗星撞地球一样的样子,雍山山出门去带午餐。   “老板你早上出门前是不是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谭谭睁大眼睛意有所指。   “老板我来我来!”谭谭抢过自家老板手里的扫把。   感觉自己要被炒鱿鱼了赶紧做点什么啊喂!   “嗡嗡……嗡嗡……”雍山山终于停下手中的活,慢腾腾把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找出来。   “……”他看了会来电显示并没有动作。   刚送走一位客人的谭谭见状也凑过来看,雍山山见状迅速接通了电话。   谭谭听不见那边说了什么,只看到老板的表情从“=_=”变成了“^_^”。   “嗯,好的……我今晚有空……嗯,行。”雍山山挂了电话,转脸就看到谭谭放大的脸,以及那双杏眼里不可忽略的八卦的火光。   雍山山听不见谭谭的心里话,思绪又不知道飘向了何处。   他本不想答应来电的邀请,但心里有些不能跟哥哥倾诉的事情,瞌睡来了松枕头,正好抓住了一个应该可以帮他解答疑惑的人。   他需要开启记忆的钥匙,更需要弄清楚自己的心。   “叮呤——”   门口的风铃又响了,但那人只是跟雍山山打了个招呼却不进来,明显是叫人出去。   雍山山探头一看,发现是要等的人,三下五除二地把客人的书装袋,拿上手机朝茫然的收银小妹说:“记得锁好门。”   话音刚落人已经不见了,只留下将怒未怒的收银小妹在风中凌乱。   一辆银色的跑车。   雍山山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了上去。   “好久不见,山山。”驾驶座上的长相俊逸又轻佻的人笑嘻嘻地说。   何稚北是他的大学同学,雍山山还住校的时候,两人还是上下铺的兄弟,父母一辈也算是经常往来,因此关系还挺不错。   此人是标准的二世祖,家大业大容得他挥霍,于是毕业了也整天游手好闲,跟一伙同样不务正业的二代们花天酒地。虽说品行十分受人诟病,但对雍山山却实实在在的好,只要雍山山有求,他就必应。   由于何稚北一直以来春风化雨般的努力,雍山山对待他十分不一般,是他前二十二年的生命里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   当然,还有李棠安那种打小一起撒野的发小。   “嗯,好久不见。”雍山山笑着回应,一手拉着安全带,一手摸索着座位旁的卡扣。   见状,何稚北偏身抓着雍山山的手准准地扣好了安全带。闻到了雍山山身上淡淡的皂香气,何稚北微微顿了下,然后假装自然地放开了他的手。   雍山山眼皮跳了跳,没说话。   “你想吃什么?”何稚北时不时转头看一下雍山山。   “嗯……去吃日本料理吧。”   他并不爱吃日料,但好像何稚北喜欢这些,既然今天是他请客,不如选个他喜欢吃的。   显然听到这句话的何稚北很高兴,也咧嘴笑了下:“川南路有家店,我朋友开的,带你去尝尝看喜不喜欢。”   到了地方,停好车后,何稚北带着雍山山找到了那家店。   鲤鱼港。   最近好像总是去一些名字千奇百怪的店。   想到昨天那家店,还有林秦没有讲出结尾的故事。雍山山有些黯淡。   “欢迎光临!”门口站着两个女人,一高一矮。   高个儿的女人穿着精致的明黄色的和服,上面刺绣着大片大艳丽的牡丹花,配着脸上的浓妆,整个人看起来妖冶非常,竟朝着面生的雍山山妩媚一笑。   何稚北拉着快要缩到他身后的雍山山,笑嘻嘻地朝高个儿女人打招呼:“几天不见老板娘又漂亮了许多,气色看起来更好了。”   被称作老板娘的高个儿女人弯了弯眉眼,以手掩口轻轻笑了起来:“何少今天怎么有空光临小店?哟!这俊俏的小哥谁呀?哎哟,我也算阅人无数吧,可哪像现在这样真真叫人眼前一亮呢。”   老板娘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眼看要挨上雍山山的脸,何稚北微微带了下呆愣的雍山山,将他挡了挡。   老板娘见状哪有不明白的,也不以为意,领着两人进了店。她压下心头的疑惑笑道:“两位快进来,抱歉是我太自来熟了,这位客人千万别介意。”转头示意身旁的服务生准备包厢和茶水,然后特意对雍山山解释说:“我是这家店的老板文慧,不过大家都爱叫我老板娘。”说完,状似不经意地看了看雍山山。   后者低着头,灯光照在额前碎发上,阴影笼罩眼周,看不出什么表情。   何稚北知道雍山山的脾气,十分自然回道:“山山他是害羞了,并没有别的意思,老板娘可千万别介意,皱了眉可就不漂亮了呢。”   文慧了解地笑笑,不再说轻浮的话。   店里热热闹闹的,人很多。他只顾着想自己的事情,没注意远处一间包厢门口那个熟悉的男人。   雍山山打量着包厢里的装饰,不再搭理聊着天的何稚北和文慧。   似乎是为了配合店名,房间的墙——也就是拉门上绘着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锦鲤。雍山山虽不懂绘画,也能欣赏得了东瀛风格。   “很高兴你喜欢。”   雍山山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手抖了抖,差点没抓好碟子。转一下头,发现老板娘已经拉上门出去了,空荡荡的包厢里只有他与何稚北。何稚北此刻的笑脸虽然跟往常没太大区别,但还是有些不一样了。   “……”雍山山沉默了下,“不用点菜的吗?”   何稚北挑了挑眉,出其不意地伸手捏了捏雍山山小小的耳垂:“你明明不喜欢吃日料,所以我帮你要了几个招牌,尝尝不好吃的话,我们再换一家吃中餐。”   雍山山条件反射性地躲了躲,结果没躲掉。被何稚北碰过的耳垂微微发红。   糟糕,他又想起那个男人了。   雍山山认识何稚北四年了,从一开始无视他,直到默许何稚北总是跟在自己身边,再到习惯他这些亲昵的小动作。他未必不明白何稚北的心意,只是不主动戳破。但从昨天发生的那些事,大概唤醒了他身体的记忆,他突然不能够接受除了林秦以外的人对他做这些过于亲密的行为。   何稚北脸上的怔愣很明显,张着嘴也不知想说什么。   怎么说呢,或许在昨天以前,何稚北还有希望。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感觉就是没感觉。只有当真正有感觉的那个人出现了,才知道什么是自己想要的。   而那个人似乎正是他的白月光,朱砂痣。   他期望带着强迫的,主动的,将他包裹得密不透风的感情。   恰好那个男人霸道又强势地插丨入他原本平静的生活,把他的记忆,他整个人弄得乱七八糟。   雍山山眯了眯眼睛,好像小猫崽一样,心思已经跑到了八百里开外,只是他自己并不知道自己的样子多么懒倦又勾人。   看来今天想要让何稚北当一回感情专家的事要泡汤了。   何稚北也盘坐下来,向雍山山靠近了些,下巴搁在他的肩上,一手还从后搭在雍山山的肩上,什么话也没有说,安静的看雍山山拿手机拍照。   “啊。”雍山山发出一声低语,而后喃喃道:“忘了给哥哥打电话,他一定都做好饭了。”   何稚北并没有换姿势,搭在雍山山肩膀上的手轻轻触摸着他耳后细嫩的皮肤。   雍山山轻轻缩了缩脖子。   “三三,我晚上有约,不回去吃了,你在外面自己吃一点吧。”何稚北听到电话那头隐约的男声。   “知道了,哥哥。”哥哥听起来很忙,嗯了两岁就挂了电话,雍山山并没有来得及说出他跟朋友一起吃饭的事。   挂了电话,雍山山舒了一口气,随即又皱了皱眉,转了下身面对着何稚北。  他抿了一下唇,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听到门外有声音提醒说上菜,随即有侍者拉开了门。   看着行动迅速又利落的女孩依次把料理摆好又退出去拉好门,雍山山咽下到了嘴边的话。   何稚北不知道雍山山想要说什么,但直觉并不是什么好事。尽管如此,他还是用松快的语气向雍山山推荐此间美味的料理:“快尝尝怎么样?”   吃到美食的男孩弯了弯眼角,一直低着头愉快地把每道菜都尝了一遍。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抬头看着一直注视着他的何稚北:“你怎么不吃?”   何稚北看着男孩嘴角沾的一点酱,伸出食指抹了,然后收回手指伸出舌头舔了舔。   这样带着点色/情的动作明显让雍山山感到了危机,他有些惊慌地放下筷子。   何稚北越过桌子,用力抓住了他的手:“山山,吃饱了吗?”   雍山山突然感到了害怕,他从来不知道这位暗恋他的好友有这样一面。他挣扎着想要甩开,可何稚北的手越抓越紧,好似要捏碎他的骨头一样,让他感觉到了疼痛:“好痛,你快放开我!”   一声轻笑响起,何稚北走到雍山山身前,那只手仍然没有松开一丝一毫,另一只手在雍山山的颈侧轻轻摩挲着:“我喜欢你,你知道吗?你知道的吧。”已经不再用疑问句,笃定的语气带着一点点冷意。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何稚北,雍山山向后缩了下,偏开头倔强地不说一句话。   对,这个要人命的家伙有着狐狸一般狡猾,谨慎地享受着自己充满爱意的投喂,却不想给予哪怕一丁点回应,一旦表露出想要捕捉的意向,就立刻跑得连影子都看不见,永远不会再回头。   何稚北不再犹疑,欺身上前吻住了男孩那红润的嘴唇,一吻不够,于是伸出舌头舔了舔带着酱汁味的唇。   和想象中的一样柔软。   雍山山奋力挣扎,奈何越挣扎,口中的侵略者就越猖狂。   “唰!”   门突然被打开,高大的人影看清房间内的情况后冲进来,在其余两人均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从后掐住青年的脖子大力一扯将其扔到一边。   “……林,林秦……”雍山山看清来人后只觉尴尬,嗫嗫嚅嚅地叫出来来人的名字。   太丢脸了,用力地眨眼隐去眼底的泪花。   被怪力甩开的何稚北站起来,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感到愤怒:“你是谁!”   林秦眼神深邃地看着瘫坐在地上用力擦着嘴巴的雍山山,沉默地弯腰拉开雍山山的手,轻拍他的头顶,把人从地上半抱着拉了起来,期间未曾看何稚北一眼。   雍山山默默地被男人环着肩膀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他不敢抬头看林秦阴沉的脸,莫名产生了出轨的丈夫被当场抓包的羞愧感。   何稚北摄于林秦的气势,但在喜欢的人面前又不想丢了面子:“你想带山山去哪儿?!”他看出来两人是认识的,于是更加生气了。   林秦侧过身,隔空点了点何稚北:“他不喜欢你,你离他远一点。”   “难道他喜欢你吗?”何稚北吼出这句话,就看见那个陌生的男人的背影突然僵硬,他恶意地挑着嘴角。   谁知气氛僵持下,作为两人争夺焦点的雍山山却出人意料地伸长手臂,勾着男人的脖子,在他唇角留下轻轻一吻,然后对一脸不敢置信的何稚北说:   “何稚北,抱歉,我明白你的意思,”他停顿一下,眉头微皱,好像颇有些苦恼:“遇到你之前的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了,但我想,我应该是,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同一个人,所以失去了爱上别人的能力。”   何稚北和林秦都惊讶地说不出话。   男人猛地回过神来,又吻了下青年的发顶,明明比怀中人高出一大截,却像是匍匐在神像脚下的虔诚的教徒。   那么卑微。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讲到了主角有些偏斜的爱情观。 他乐于接受别人对他的关心和示好,但同时一旦别人想要攻略他的时候,就会像刺猬一样防备起来,只让人看到他尖锐的一面。这一点以后还会讲到。 —— 2016.10.17 改 就是这样,33知道何稚北暗恋他,但是他又出于某种心思不戳破,如果没有林秦,两个人在一起也不是不可能。可惜呀,33对林秦的执念太深,哪怕他忘了一切,也会不由已住地被林秦吸引,说不清楚是潜在的记忆作怪或者是命中注定我爱你。 一旦爱上一个人,就会变得无比卑微。   ☆、第 6 章 二改   雍山山坐在副驾驶座上,悄悄摸着手腕上的红肿,低着头等着男人主动开口。   停车场光线很暗,四周静悄悄地,几乎能听到两人不约而同剧烈的心跳。   “咔嗒。”男人点了一支烟,降下一点车窗,昏暗暧昧的车厢里香烟燃烧的红点一明一暗,浓郁的烟草气息包围着二人,才抽了两口又赶紧摁灭了。   “抱歉。”林秦为自己的失礼道歉。   雍山山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雍山山看到何稚北揉着胳膊出来。   他四处看了看,好像在找雍山山的身影,却发现找不到。何稚北站在人行道上吹了会风就上了自己的车,开车走了。   男人打开车内的灯,执起雍山山被何稚北掐出印子的手腕,在不甚明了的灯光下认真地观察。他轻轻摩挲着细瘦的手腕,眉头聚得像珠穆朗玛峰那样高。   青年的皮肤偏薄,平日里看着白得几近透明,连血管脉络都清晰可见,稍微用点力都能留下红印,就像精致脆弱的瓷器。   “疼吗?”   青年呆愣地点点头,又摇摇头,他抬起另一只手,戳了戳男人的眉心。   男人不再皱着眉,低头细细密密地将吻烙在青紫的地方,温柔又宠溺。   雍山山觉得有点痒,抑制不住的细碎笑声从唇边逸出。   “哈哈,好痒。”   男人有些无奈,用手掌包覆住整块伤处,调暗了灯,让视线变得更加昏蒙,像是一层保护色。   男人倾身靠向副驾驶座,两人的呼吸在狭窄的空间内交融缠绵,清晰可辨。   “砰砰,砰砰。”雍山山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紧张又雀跃,破天荒地主动开口问:“我、我可以亲你一下吗?”他的眼睛不知反射着哪里的光,一瞬间灿若星辰。   男人不回答,只是更凑近了一点。   青年自由活动的那只手轻轻落在男人胸口,偏着头蜻蜓点水一般亲了一下,甚至还不由自主地微阖着眼睛。   两人贴得那么近,像是从来不曾分开过。   “我能申请再亲一下吗?”   男人又皱起了眉头,青年心中一紧。   “实际上,你不用征求我的同意,只要是你的话,无论亲多少下,无论亲多久,一辈子都可以。”   这简直是,最缠绵悱恻的告白了。   “一辈子都只能亲亲吗?”青年意有所指,眼角眉梢流转出别样的风景。   “坏孩子。”男人忍俊不禁,把人压在座椅上胡乱亲了一通,捏着雍山山的耳垂说:“现在只能亲亲。”   雍山山无辜地眨着眼睛,笑倒在男人怀里,爬起来幼稚地亲了男人一口又一口:“我失忆以前一定想亲你想得都快憋坏了,不然现在怎么停不下来?可惜想不起来当时是什么感觉了。”   男人心中酸涩:“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只要你好好的就行。”   雍山山撇着嘴:“那怎么行?看你可怜巴巴的样子,嘴上说着没关系,心里头指不定在嘤嘤嘤呢。”   林秦有些气恼地咬了口怀中人柔软的嘴唇:“再胡说八道就把你两片嘴巴变成两根火腿肠。”   青年拿准了男人的七寸,此刻挑衅似的把嘴厥过去。   男人拿他毫无办法,哭笑不得地一遍遍给予仰头索吻的人,变换着角度加深唇舌的纠葛。   令人心笙摇荡的啧啧水声在耳边绽开一朵朵糜艳的花。   雍山山有些受不住地推了推男人。林秦依依不舍地放开他,借着光舔干净了青年唇角甜腻的唾液。   男人感到下半身起了变化,不得不调整一下坐姿,被眼尖的雍山山看到了。   青年挑丨逗似的按了按男人半睡半醒的庞然大物,感受到手底下的形状大小,吓得他赶紧收回手靠在座椅上装死。   男朋友天赋异禀,现在说分手还来得及吗?   林秦猜到他内心所想,咬着他的耳朵低低地说:“以后受不了记得多哭几声。”   雍山山战战兢兢半信半疑地问:“然后你就能大发慈悲放过我了?”   “不,”男人从喉咙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牙齿磨着通红的耳朵:“我会让你连哭都没力气哭。”   “……”就知道瞎撩的雍山山终于知道自己惹到了最不该惹的人,假装一脸乖顺地看向车窗外。   林秦好心放过青年,顺便给他系上了安全带,发动车子准备走:“饿不饿?找个地方吃饭吧。”   “吃吃吃!饿死我了。”   吃过饭林秦就把他送回他哥哥那儿了。本来还期待发生点什么,雍山山磨磨蹭蹭地就是不下车,男人一眼就看穿了他,捏着他的耳垂让他回去睡一觉冷静冷静。   他翻了个大白眼,也不知道是谁不冷静。   “那我去冷静了,小心我后悔!”他龇着牙威胁男人。   林秦不接话,眼神温柔,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傻瓜,就是在给你反悔的机会啊,如果你还是选择我,那就……   再也没法逃了。   男人压下心头翻涌的阴暗念头,驾车离开。   十月下旬就开始供暖了,平时待在书店里也不会冻手冻脚什么也不想干。   雍山山依旧窝在他角落的躺椅里翻着书,眼神却飘飘忽忽的。   距离上次那场不正式的相互告白以及亲密接触之后,按照书上的话来说,该进入你侬我侬的热恋期,但男人自从说了让他冷静想想之后就再也没找过他。如果不是一直没有间断过的电话和消息,雍山山简直以为一切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他不太懂林秦的意思,但也确确实实好好想了想。本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哥哥,让他帮忙分析一下自己凭着模糊不清的记忆以及难以言喻的感觉,就选择一个没见过几面的同性作为恋爱对象的行为是不是太过草率,但他思前想后,认为自己已经具有了承担责任和后果的能力,尤其是关于感情的这方面。   哪怕到时候他的记忆和感觉欺骗了他,他起码不会因为自己蒙头做出的选择而埋怨旁的人。   他觉得自己已经想得够清楚了。   “叮呤——”门口的风铃被突然灌进来的风吹响了。   雍山山有些急切地抬头看去,结果并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来人身着快递公司的制服,拿着一个不太大的小盒子,晃起来的时候里头还有些响动。   “请问……哦,雍先生在这里吗?有他的快递。”快递员走到收银台前,对着运单上的收件人名字问。   雍山山一愣,想不到谁会把东西寄到店里。   “我是。”   他签收之后,疑惑地在包裹上看着寄件人姓名。   ——林秦。   他三下五除二地撕开包裹,打开盒子,里面却是一只木头雕的小兔子,兔子下面还压着一张卡片。     雍山山看着手中的小把件,也是他的生肖。看不出来用的是什么木料,外面刷了漆,线条简练,流畅自然,造型也称不上复杂。他虽不懂艺术性如何,但看得出这雕刻者手艺起码非常熟练,寥寥几笔,浑然天成,像是意兴来时的随手为之。如果是出自林秦之手的话,那么足够令他吃惊了。   他朦胧地意识到男人让他冷静的意思,因为他根本不了解男人。这个人有什么爱好,下班之后喜欢去酒吧喝一杯或者回家看电视,爱户外运动或者宅在家,喜欢旅行或者看电影,家庭情况怎么样,交过几个男女朋友等等,他一概不知。   雍山山把兔子拿到手里看来看去,发觉这只兔子的色泽之所以这么柔润,是因为有人长期拿在手中把玩,并非被刻意打磨抛光过,时间久了,自然有一种光亮润泽感。   就如盘菩提珠子一样。   他又拣起那张卡片,看起来像是打印出来的风景照,不过卡片看起来有些年份了,边角免不了微微泛黄。   明媚的阳光,宽阔的广场,如织的行人,还有不远处灰白庄重的建筑。   他把卡片翻过去,看到背面写着“12年6月25日梵蒂冈博物馆”等字样。执笔人的笔锋遒劲锋锐,就好像那个男人给他的感觉一样。   如狼似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很奇妙,就好像一看到这个男人就已经看穿了他的伪装,虽然两人一共只见过三次面,可他就是知道,这个无论他怎么笑闹都宠溺地哄着他的男人远远不是表面上所表现的这么平静。至于内里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失去记忆的他无法回答,但让他将这么个称心如意的人推开,他也做不到。   雍山山虽说不清楚照片拍的怎么样,但他确实很喜欢这张照片,不知是不是潜藏的记忆在作怪,总之看着就令人心情愉悦起来。   或者,与其说他感受到了拍照片的人的喜悦,不如说是照片将这种喜悦从他脑海中唤醒。好比仅仅是看到柠檬,就仿佛舌头已经尝到了那种酸涩而自动分泌唾液,是因为大脑自动记起了那个味道,经过神经的传递最后产生的效应。可是他苦思冥想,怎么也想不起自己身上有发生过和梵蒂冈博物馆有关的事。   大概随着男人一起被他弄丢了。   雍山山可能这个时候还不清楚男人寄礼物的意思,但不久男人的第二份礼物就到了。   如果说第一次送的小兔子只是临时起意送给自己的,那么第二件礼物就不是巧合了。   盛礼物的盒子有一个足球那么大,上刻着“my treasure”的花体英文。   打开盒子看清礼物的雍山山和他的小伙伴谭谭都惊呆啦!   青年手忙脚乱地从抽屉里拿出了随着小兔子一起送来的那张明信片。   而这次的盒子里赫然就是第一张明信片上面微缩版的梵蒂冈博物馆立体模型。   虽然大部分地方都简化了,但特点鲜明,就好像名人搞笑漫画一样,一眼就能认出来谁是谁。整个模型被固定在底座上,可以看出很多地方都是用榫卯拼接的。外行如他也知道制作这样一个模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雍山山感觉心塞塞。一旁凑热闹的谭谭倒是毫无保留地啧啧称赞,一会儿夸这模型做的真是精致,一会儿夸送礼物的人真是有心。   哼,心机婊。   感觉自己的店员已经被收买了呢!   他没有再继续打量那个堪称艺术品的模型,而是拿起了第二张明信片。   这次他认得出来,是令无数心怀愿望的人驻足的特莱维喷泉。只不过与上一张不同,这张照片的左下角伸出来的那只白皙到能够看到青蓝色血管的右手,是他的。   因为右手背上位置一模一样的黑色小痣。   雍山山咬了咬下唇,将卡片翻过来,背后依旧写着日期和地点,只是多了一句话。   “How much I love you,you don`t know.   12年6月27 特莱维喷泉”   这是一句歌词,很小众的一首歌,全长将近五分钟,却只有这两句歌词在不断重复如同爱人的耳语。   当他看到这句话,脑海里闪过许多零零碎碎的光点,耳边仿佛有个声音用近乎呢喃的语调念出了这句话。   他感觉隐隐约约捕捉到了什么,只是这些内容太过细碎,就像是沙漠里无数沙粒,明明随处可见,却因为缺乏粘合剂,根本没办法塑形成功。   谭谭在一旁看着自家老板有点落寞地蜷缩回躺椅里神游天际,时不时地眉头紧蹙翻来覆去地观察手中紧紧捏着那张卡片。   “啊!好精致的模型!在哪里买的?可以卖吗?”   就在谭谭暗搓搓地观察老板时,进来了几个一看就是大学生的妹子。好奇的看着柜台上放着的缩小版模型,一只手蠢蠢欲动就要摸上去了。   雍山山发誓他以前从没有这么眼疾手快过。   几个人看着年轻秀气的老板像护小鸡一样把模型连同盒子一起护在怀里,一边还歉意地朝她们笑笑:“抱歉,这是非卖品。”然后迅速地盖好盒子抱去里间了。   “……”   收银小妹扶额,还得继续贯彻微笑杀:“那是老板朋友送来的礼物,不卖的。”   几个姑娘带着失望对视一眼,按下心中的好奇,安安静静地去书架找书。   其中娃娃脸的短发姑娘来店里买过几次书,由于左脸上有一个深深地酒窝,所以谭谭对她倒是有点印象。她有点脸红地站在柜台前,讨喜的脸上一片踌躇,数次地欲言又止。   谭谭大概明白了这位姑娘的心意,于是主动开口,小声地询问:“有什么事吗?”   那姑娘的脸更红了,头微微点了下,始终不敢抬起来,都快缩到柜台下面去了。   娃娃脸羞涩地拢了拢头发,偏头找了找雍山山的身影,小心翼翼又带着点不好意思地说:“老板……他叫什么名字啊?”   “雍山山,山峰的山。”谭谭朝她挤挤眼睛,“是不是很可爱?”   娃娃脸捂着嘴也偷偷笑了起来,大概是觉得谭谭好说话,胆子也大了起来:“那,能把他的联系方式告诉我吗?”充满期待的双眼亮闪闪地注视着谭谭。   谭谭被那双眼睛看得鸭梨山大,都准备缴械投降了。   抱歉了妹妹,告诉你也没用啊,因为以我腐女的直觉我们老板他好像喜欢男人。   “找我有事吗?”一个声音轻轻缓缓地插了进来。   娃娃脸妹子脸上充血涨红,轻声对雍山山说了一句抱歉就跑开了,并没有注意到雍山山脸上促狭捉弄的表情。   把一切尽收眼底的谭谭无力地叹了口气,对自家老板的恶趣味不可置否。   雍山山转头朝着谭谭翻了个白眼,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不许把我的联系方式随便给人!女的不行!男的更不行!”   见收银小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样子,他冷笑一声一个暴击:“扣工资。”   谭谭立马怂了,又开始抱着衣食父母的大腿求网开一面。   一阵钢琴声想起,是雍山山的手机响了,他摆脱谭谭后走到里间接通了电话。   “礼物收到了吗?”   他轻哼着:“唔,刚刚收到,很有意思。”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是说那个照片。”   电话那头的男人嗯了声,传到雍山山耳朵里就像被小猫轻轻挠了几爪子,不痛却痒。   “你想清楚了吗?”男人反问他,却又抢在他回答之前说:“不用太着急回复我,如果有不明白的,哪怕问你哥哥也行。我要出差,十一月才回来,到时候再把你的最终决定告诉我。”他压低了声音,里头藏着雍山山这个时候还听不分明的欲丨念:“一旦选定了,可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雍山山被他这种反复强调的郑重其事弄得不知所措,应了几声就挂了电话。男人的话让他既兴奋又害怕,一个是期待,一个是茫然。   要不然,还是问问哥哥吧。他握紧了手机。 作者有话要说:  2016.10.17 改 原本这章会提到攻之前有过跟别人啪啪啪的黑历史,但是大修之后就撤了,应该是说连这章内容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林让33好好想一想,其实就是让他想清楚记忆和现实的区别,林爱任何状况下的33,但33是否想清楚如果他一辈子都不能回忆起他对林秦的感情,那么他现在是否真的选择要跟林秦在一起,毕竟第三章提到过,林对33有一种病态的执念,如果33依旧选择跟他在一起,那他就算把33也弄疯都不会放手的。 33:我冷静地想了想,决定不选你了。 全剧终   ☆、第 7 章   他给雍一旻打了通电话,但那边没人接,估计忙不过来。   想了想,又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宝宝。”电话接通,响起一个温婉的女声。   “妈妈,”雍山山弯了弯眼睛,“我想回家住几天。”   “好呀,妈妈想你了。”王芫又问:“你哥哥呢?一起回来吗?”   “不知道,我没打通他的电话。”   “嗯,那就让你爸爸跟他说。可惜珮珮还在柏林,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女人有些惋惜,又很快恢复:“正好我下午没课,还能早点回去给你做饭。”   “好,想吃可乐鸡翅。”青年补充道。   “好好,都做你想吃的。”   下午他看着时间差不多就跟谭谭说了声,坐公交去了市中心一家香水专卖店。   他有一段时间跟随著名的华裔调香师贝德芳修习过香水礼仪的课程,再加上对母亲的了解,他知道那种香型最适合母亲。   在他仔细辨别一瓶看中的香水时,进来了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从头到脚都是杂志上的最新款,简直是行走的奢侈品专柜。   “张女士,好久不见。”似乎和她相熟的导购笑容满面地迎过去。   雍山山抽抽鼻子,女人身上侵略性的香气已经遮盖了他手中香水的味道,被压制得死死的。他又嗅了嗅,却发现这款香水的味道如置之死地而后生,以包容的姿态渐渐反扑,到最后,只有轻轻浅浅的柔婉的韵调,女人身上袭人的香气也根本不见踪影。   他看了眼香水的名字——上善若水。   就是它了。   在等待刷卡的时间,雍山山分心注意了一下那个女人。   女人取下墨镜,精致的妆容遮掩了她真实的年龄,依旧能分辨出三四十岁的样子。眼角有一颗小痣,风韵十足。   雍山山晃了一下神。脑海里快速闪过什么,又难以捕捉。   真像。   这个陌生女人长了一张酷似母亲王芫的脸,只不过看起来更年轻,更具有攻击性,美得像一根针,时时刻刻扎在你的心上。   “先生。”导购微笑着把手提袋和白金卡交给他。   雍山山甩了甩头,把胡思乱想抛却脑后,拿着礼物心情愉悦地走出了专卖店。   打了个电话让司机过来接他,青年找了家咖啡店进去避寒。   雍家的老宅距离书店所在的位置非常远,跨越整个B市东西方向。巨大的宅子里绝大多数时候都只有两位主人,老大老三住在外面,老二满世界飞,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次。雍城良和王芫都五十多六十岁了,听到儿女回家看他们简直比收购竞争对手的股份还要高兴。   雍山山给门口迎接他的母亲一个热情的拥抱。   “是不是没好好吃饭?”王芫捏了把小儿子细窄的腰:“是不是开书店太累了?还是回家来吧,瘦不伶仃的,小可怜。”女人心疼地摸着青年的脸。   “妈妈。”雍山山好笑的亲吻着母亲的脸颊,“书店有谭谭在打理,我每天都是甩着手上下班的,怎么会累。”   王芫瞪了他一眼,蛮不讲理地说:“那就是旻旻没照顾好你。”   雍城良和雍一旻前后脚进门,刚好听到王芫的话。   “妈你怎么又说我坏话,三三他就是吃不胖的体质。”雍一旻不会觉得王芫偏心,因为他的心也是偏的。   他也拥抱了一下许久未见的母亲,亲吻她另一侧的脸颊。   “这次回来就多住几天,珮珮明天下午就能回来。”王芫拍着大儿子的手背,又捏捏小儿子的脸,越看越高兴。   雍山山点了点头,他本就这么打算的:“妈妈,上次买的香水快用完了吧。我又给你买了瓶,跟之前的味道不太一样,你明天试试看好不好。”他把手中的袋子递过去。   王芫心疼得捏捏小儿子乖巧的脸又亲了亲:“好好好,你买的都好。”   雍城良懒得看母子两人例行的腻歪,招呼雍一旻跟他去书房先下盘棋。   雍一旻想着父亲那臭棋篓子,下不过还要耍赖的德性,还不如留下来看人腻歪。   “先去玩会儿,我去厨房看看。”   雍山山回他的卧室换衣服,正巧林秦发消息过来。   “在做什么?”   他转了转眼珠,坏笑着给两条笔直修长的腿拍了张照,顺手加了个滤镜发给男人。昏黄的色调显得苍白的皮肤诱人可口,白瘦的□□叠在一起出人意料地靡丽,更不要说没有括在屏幕中的腰胯和肩背又是怎样的风情。   等青年把换下来的衣服叠好之后又等了好长一段时间,那边才又发来消息。   “坏孩子。”   他仿佛能顾隔着屏幕想像得到男人眼眸幽深呼吸粗重的糟糕状态。   他直接拨通男人的电话,恶作剧得逞地笑着:“你还好吗?”   果不其然,男人的声音暗沉沙哑,透着丝丝欲丨潮过后的慵懒:“一点也不好。”他长舒一口气,“让你冷静是为你好,居然做这种坏事,是已经选择好了吗?”   “当然不,”青年倔强地说,“说好一个星期就是一个星期,当时候再告诉你。”   “有区别吗?”男人每次哼笑的时候都让他有种从尾椎窜上来的奇异颤抖。   “我说了算。”青年捂着脸倒在床上。   这个人,真是……   “晚饭吃了吗?”男人问。   “没……”青年还没说完就听见闻婶敲了下房间门。   “小少爷,饭做好了。”   “好!”青年高声回答。   “现在要去吃了,你呢?”他反问。   “有人请我去喝酒。”男人那边想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概在准备出门。   “少喝一点。”想了想,青年又补充道:“喝完就回去,不要跟那些奇奇怪怪的人乱跑。”   “呵。”男人笑他:“还没在一起就管得这么严了,在一起怎么得了。”   青年也跟着笑了起来:“嘻嘻,那我不管,你现在还在考察期,我随时有可能找茬蹬了你。”说完,他又怕男人会不会先蹬了他,手指不安地绞着床单:“那,那你快点回来。”   “嗯。”声音低沉好听。   雍城良和雍一旻还有公务要处理,王芫敲门进了小儿子的房间,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没多久就停了。   雍山山没拿换洗的内裤,光着屁股就跑出来,谁料到母亲正坐在他的床上捂着嘴笑他。   他脸都红了:“妈妈,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王芫找出内裤递给他:“羞什么,你哪里我没见过。”她拍着儿子的屁股,感慨又欣慰。   迅速地穿好衣服,他擦拭着被水打湿就会卷得更厉害的头发。   王芫从他手中接过毛巾,让人低下头。   “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毕竟是自己养大的,一眼就能看出问题在哪儿。   青年乖乖点头,拉下母亲温柔的手,踌躇了一下:“妈妈,我,我是说……”   王芫鼓励地看着他,一下一下安抚着他瘦削的脊背。   “嗯……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他的声音几乎小到听不见,“一个,男、男人。”他眼睛悄悄瞄向母亲,带着惶恐和紧张,怕母亲生气。   王芫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高兴起来,她吻着儿子光洁的额头:“傻孩子。”   “妈、妈妈?”雍山山呆愣地看着温柔的母亲,“你不生我的气吗?喜欢,喜欢男人什么的。”   王芫心疼得把人抱在怀里:“怎么会,妈妈最爱你了,只要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都无所谓,只要人品不差还对你好就行。”王芫觉得自己一向都很开明,儿子的幸福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雍山山笑弯了眼点点头说:“嗯,他人很好的,很照顾我。”说完其实也有点不确定,只是下意识地觉得男人可以依赖。   王芫担心涉世未深的儿子被骗,有心要查一查这个人:“叫什么名字啊?家里做什么的?”   “叫林秦,是哥哥的朋友。”说完,雍山山就感觉抱着他的母亲僵硬了一下。   “……林秦?”   青年澄澈的双眼直视难得失态的母亲:“怎么了妈妈?你认识他吗?”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这种所有人都知道唯独自己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嗯,”王芫停顿了下,“跟他父母认识,他以前还常来家里玩,你很喜欢他。”她小心翼翼地问:“你都不记得了吗?”   雍山山惊慌地看着母亲:“我,我想不起来。”他努力去回想童年的朋友,永远都是李棠安那几个,哪有林秦的影子。脑袋一痛,他扑到在母亲腿上:“想、想不起来……”竟是难过地哭起来。   王芫后悔自己说错了话,拍着他的背:“哭什么呢,想不起来就算了,不想了。”   “我不知道……就是,突然就觉得很难过,很想哭……”青年抬起头,茫然的脸上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妈妈,”他不停地擦着眼泪,“我,我以前跟林秦关系很好吗?”   王芫朝他点点头:“你小时候没什么朋友,也不像别的孩子那么闹腾,林秦比你大几岁,他……嗯,来找你的时候,你总是很高兴,他要走的时候你还抱着他的腿哭着不让他走,可赖皮了。”说着,她笑了起来,“那时候家里很忙,谁都顾不上你,要不是林秦隔三差五地来陪你,你可能早都得自闭症了。”   她叹了口气:“唉,说起来还没好好谢谢他。”   青年终于止住了眼泪,说话时鼻音还是很重:“那,那后来呢?”   王芫目光闪了闪:“后来你不是生了场大病吗,忘了很多事情。他觉得自己没有照顾好你,就离开了。”   雍山山觉得母亲的话太敷衍,又不知道哪里有问题。   “那、那我跟他……”青年没说完,王芫就明白了他要说的话。   “你是怎么想的呢?”   “嗯……怎么说呢,”他见母亲没有反对的意思,就好像找到树洞一样把心里话全部倾诉出来:“我也不是很明白。我见到他觉得他很亲切,不知道为什么很想靠近他,他,嗯,他也跟我表白,但又让我自己想一想再做决定。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懊丧地垂下头,“我是不是很没用,什么也做不了。”   王芫对林秦没什么偏见,当年知道他父母去世,后来一直是把他当半个儿子疼的。   “相信自己的感觉,宝宝。”王芫告诉垂头丧气的小儿子,“林秦是个很不错的孩子,虽然年纪比你大,但知道怎么照顾你。再说,爸爸妈妈还有你哥哥姐姐都在,不会让他欺负你的。不过,你自己要留心,哥哥和恋人不一样,更和伴侣不一样。你要慢慢体会其中的区别,但又不要太着迷于此。”   雍山山懵懵懂懂地听着母亲说一些从来没说过的话。   “你长大了,很多事情需要自己做决定,爸爸妈妈固然会给你铺平你要走的路,但能一直陪着你的人却不是我们,而这个人,恰恰是最难找到的。你说你喜欢林秦,有多喜欢呢?他是否值得你喜欢呢?他是真情还是假意呢?你们相互喜欢的保质期又有多久呢?这些问题你不需要给出一个确切答案,你只要时常反省你们相处时点点滴滴就可以知道。你要记得,无论结果如何,幸福还是难过,这个决定是你做的,你就要承担它带来的痛苦或者快乐,因为这是你自己的人生。”王芫温柔地摸着他的头,“妈妈很高兴听你说这些小秘密,你不是一个一意孤行的坏孩子。我们都很爱你,从小到大一直宠着你,幸好你没长歪。”   “妈妈……”他眼里噙着泪水,哽咽地抱紧这个婉丽温雅的女人。   “好孩子,你喜欢男人,就必须明白这条路有多痛苦。你们的关系没有契约可以保障,你们的感情会遭到许多人的反对,还有可能比男女之间更容易受到外界的诱惑。你懂吗?”王芫不想把话说得太重,三三这么聪明,肯定都能想明白,不需要她啰嗦。   “如果你决定了,就告诉妈妈,妈妈为你的成长感到高兴。”   “嗯,我知道了,我会想清楚的。”青年终于笑了,虽然脸上犹有泪痕。   雍山山翻箱倒柜,终于在衣柜的最深处找到了那个铁盒子,和隐约的记忆重叠起来,揭开曾经的一角。   盒子沉甸甸的,里头“哐啷哐啷”地响。   他深呼吸,就像打开潘多拉魔盒一样,害怕又期待。   里面是他丢失的记忆。   盖子被掀开,一眼扫尽,里面的东西让他呼吸一滞,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他的手微微颤抖着从中拿出了一样又一样。   小小的木椅子,跟他每天在店里坐着的那把一模一样,只不过缩小了很多倍。还有两三只跟他收到的小兔子一模一样的小木件。其余是一些零零碎碎,根本没有印象的小东西,都被小心地收纳在其中。   雍山山毫不怀疑这些全都跟林秦有关。   盒子最下面还有一本硬皮笔记本。   雍山山心里慌乱,甚至翻了好几次才把它翻开。   最早的记录日期是在十年前,他十二岁的时候。字迹干净整洁,一笔一划,在同龄人里面很少见。   “06年9月13日晴   姐姐听说老师让我们写日记,就给我送了个超级厚的笔记本,我不知道写什么,干脆画个画吧。   [图](像是一只小狗,太抽象了)   “06年10月20日小雨   昨天安安来找我玩,带了好多好吃的。他说他要去当明星了,我为他开心。他又问我想做什么,我没告诉他,因为我也不知道。我问他为什么要当明星,他说因为可以演(划了一杠)变成别人。我不想变成别人。”   雍山山没看到什么关键的事,往后翻了几页。   “06年12月3日晴   !!!(好像很兴奋)昨天有个大哥哥来我家玩,他叫林秦,是哥哥的朋友,长得超级帅。他说以后会给我买很多的零食,开心!他还摸了摸我的头,但是跟别人不一样,很舒服,我还想让他再摸一下。他说以后会经常来看我的,我很高兴,因为最近安安都不怎么来找我了。   雍山山觉得自己看到了关键,因为从这时起,日记变得频繁起来,而且全都跟林秦有关。他感觉心口有些闷闷的。   “06年12月4日阴   我悄悄拜托爸爸让林秦哥哥住在家里,晚上讲故事给我听。林秦哥哥同意了,晚上我让他跟我睡一起,但哥哥看起来好像有点不高兴,我问他他也不说。糟糕,林秦哥哥发现我在写日记了……他让我继续写,他不会偷看,今天就写到这!   ……   “07年1月26日大大大大雪   早上刚刚跟林秦哥哥打了电话,他的声音好好听!   ……   “07年3月6日多云   林秦哥哥来了,我问他要新年礼物,他骗我说没有!哼!我不理他,他哄我说:要不然把我送给你。我还是生气,他本来就是我的了!最后我差点哭了,他才把礼物拿出来,是一只木头雕的小兔子,是我的生肖!可爱!爱你!(一个桃心)”   后面很长一段时间基本都是零零碎碎的小事情,有时候甚至只有“开心”“高兴”两个字,一桩桩,一件件,日记字里行间都透着喜悦,雍山山简直要被感染了,心口闷窒感越来越重,甚至连头都开始疼了起来。   “啪”地一声阖上笔记本,他不敢再看,怕自己情绪失控。自从遇见林秦之后,他就变得脆弱起来,仿佛一阵清风都能吹垮他。   寥寥几页,心情就已经沉重地无法呼吸,他的失忆简直太残忍了。   他抖着手划开手机,点开林秦的对话,上面还有他刚刚发的照片,他难过地敲了一条消息,打出来又删掉,反反复复,最终还是发了过去。   “对不起。”   他心事浮沉,脑子里一团乱麻,没等到男人的回信就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2016.10.19 改 嗯 这章在新大纲之后是没有原来的章节提供修改的,所以第一次写出来就感觉跟之前差好多 还是水平不到家,想写的写不出来,气哭   ☆、第 8 章   林秦一晚上没睡好。   ——“对不起。”   这条短信是什么意思呢?   ——对不起,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林秦觉得这是最可能的答案了。虽然嘴上说得好听,如果雍山山没有选择他,他也不会再纠缠,但他还是想挣扎一下,怀着微弱的期冀。   “你想清楚了吗?”   发出去的消息如石沉大海,直到天亮都没有半点动静。林秦躺在酒店的床上,苦笑着叹气。他今天就可以把工作做完,提前回B市,之所以说一个星期,也是不想把人逼得太紧,没想到比预计得更早得到答案。   直到中午他把工作交接完毕,仍未收到回信。他想了想,去了A市一家手工奶制品店。   曾经小孩最喜欢吃这家的奶酪,虽然小孩不是无理取闹吵着要这要那的性格,但每次林秦特地去A市给他买回来的时候,都能得到他一个香甜纯净的吻,整个人欢欢喜喜地像是在开花。   林秦嘴角扬起的笑又快速隐去,把奶酪拿到手又后悔了。   雍山山现在什么也不记得,还会喜欢这家的奶酪吗?   他在候机室里踌躇再三,还是准备给雍山山打个电话,就算是拒绝,他也希望能亲口听到他说出来,而不是通过冰冷冷的短信。   他把电话拨出去,却提示正在通话中,挂了又拨仍旧是通话中。他觉得自己没希望了,连老天爷都不帮他。   “嗡嗡——”男人惊讶地看着来电显示,接电话的动作颇有些手足无措。   “你跟谁打电话呀,还真是不容易接通。”青年对自己一直打不通电话这件事非常不开心,“我给你打了好几次呢!”   谁还不是小公举啦?!   “……”林秦感觉自己酝酿了二十八年的眼泪就快要倾泻而出了,他一手捂着眼睛,解释的语气都有些低哑:“没有,宝贝儿,我当然在给你打电话。”   青年听到那声过于亲昵的称呼,耳朵都红了,说话也结结巴巴的:“你、你叫谁宝贝!”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你的声音怎么听起来怪怪的?”他想到了什么,又结巴起来:“你你你这人怎么一天总干些不正经的事情!”   男人收起了情绪,听见小孩在那边叽叽喳喳,心软得一塌糊涂:“宝贝儿,这次是你不正经。我正候机呢,能干什么。”他扬起嘴角,“只是听到你的声音高兴地快哭了。”   青年才不信,他哭就算了,这么一个大男人,比他高比他壮比他年纪大哭什么呀。   “你骗人。”他哼哼唧唧地不承认自己想歪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哎?你要回来了呀?”语气中的欣喜根本掩藏不起来。   “嗯。”男人在跟雍山山说话时周身的气场总能柔软下来,“还给你带了礼物,晚上过去找你。”   青年眨眨眼,假惺惺地说:“哎呀,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得意洋洋的,仿佛天底下没人治得了他。   “那好吧,我送给别人了。”男人从善如流道。   “哎哎哎!你怎么这样啊!说好了送我了……”青年瘪着嘴,知道男人在逗他玩,“大,大骗子。”   男人笑得开怀。   雍山山从未听过,小声地说:“多笑笑呀,别总冷着脸,怪吓人的。”   男人听见了,问他:“吓到你了吗?”   青年轻哼,故作轻蔑:“那哪儿能,那个,我要去吃饭了,你你你快去登机吧……呃……”   说鸡不说吧,文明你我他。   男人也听出来了,忍着笑给他面子:“好,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青年胡乱嗯了声,按了电话。   两人谁也没提昨晚的短信。     “叮呤叮呤——”   门口一直没取下来的贝壳风铃一摇一晃带进来一丝冷气,踏着声音进来的正是林秦。   “你回来啦。”他快步走向林秦,探头探脑地朝他双手里看去。   “看什么呢。”男人朝雍山山露出一个清晰可见的笑容,把手中的牛皮纸袋递给雍山山,语气中带着十分自然的宠溺:“尝尝看,草莓味的,很好吃。”   趁着青年察看的时间,男人抬起脱掉手套的手在他的头顶轻按了下。   雍山山嘴巴嚼着奶酪,鼓鼓囊囊的,仰着头没想要躲,不仅如此,在男人把手收回去之后,他好像还有一点不舍和失望。   真的只有一点点!   林秦戴好了手套转身准备走了,他一下飞机就到书店来,只是为了见雍山山一面,现在心愿达成,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连日里的忙碌让他只想回公寓好好睡一觉。   “那个,”雍山山不停地组织着语言,在发现男人疲惫的神色之后,终于磕磕巴巴地开口说:“那个,你还要去上班吗?”他隐约知道林秦是工程师之类忙起来的时候要人命的职业。   “不,事情忙完了,今天可以休息一下。”林秦心里一动,又捏了捏青年小巧的耳朵。   青年感觉有点痒痒的,眯着眼说:“里面有张小床,你去睡一会。”他红着脸:“我,我……晚上一起去吃饭好吗?我有话要跟你说。”   林秦根本不用犹豫就答应了。   “咳!你在这躺会吧。”雍山山把男人引到里间,狭小的空间让他有点紧张。   林秦向雍山山靠近,两人的身高差使得雍山山只能被困在男人投下的阴影里。雍山山稍稍退了一步,却“哐”一声撞到了背后的柜子,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烧。男人没有停,手臂圈过来……   把公文包放在了柜子上。   不用照镜子雍山山都能想像得到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么地愚蠢。   “呵。”林秦还是维持着把雍山山圈在双臂间的姿势,仔细打量着雍山山脸上那在阴影里都可以看得分明的红晕。   这么近的距离雍山山甚至可以闻得到男人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还有凛冽的男香。   雍山山半羞半恼地踢了男人的小腿一脚。   不痛不痒,却让林秦心里一颤,身体不受控制地低头用额头轻轻撞了雍山山的额头,流畅的动作中带着亲昵却一点也不暧昧。这么做完之后,不仅雍山山愣了,连林秦自己都有些不自在。   对着曾经的三三他可以这么做,然后对方还会搂住他的脖子像小动物一样在他的颈窝蹭一蹭。   他连忙转身脱了大衣,躺在床上,盖好外套,闭上眼睛。一系列动作下来,眼神一次也没有看向雍山山。如果他此时能够睁眼,就会发现对方不仅没有生气,还半怔忡半疑惑地抬手摸了摸被碰到的地方。   雍山山傻傻地站在那里,眼神移到了躺着的男人身上。即使穿着厚厚的衣服,他也能感觉到林秦的身体是紧绷着的,就像做错了事怕挨骂一样。窄小的床根本容纳不小男人颀长的身形,脚也半挂在外面,鞋子都不必脱。   他蹲下来,托着腮,一瞬不瞬仔仔细细地端详着男人的长相。   第一眼看到林秦的时候,正好逆着光,影影绰绰看不太清,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那种隐约着的熟悉感。然而后来看清了男人的长相后,那种熟悉感就消失了,因为记忆里根本没有这样一张脸。   而现在,他觉得男人简直不能更合他的心意。鼻子眼睛眉毛嘴唇都很满意。   包括那里。   嘻嘻嘻。   他试图回想一些两人曾经的事,尤其是在昨天晚上看过那本日记后,更加想知道两人之间的故事。   雍山山努力地回想着,可惜想到太阳穴都一跳一跳地疼还没想起点什么。他放弃继续做无用功,准备去外面透透气。甫一起身,由于动作太猛而大脑供血不足让他眼前发黑,微微摇摆了几下身体才站稳。就在此时,脑海里却闪过几个片段,速度快到让他难以抓住,同时耳朵旁似有嘶叫声,凄厉又绝望。他徒劳地摇了摇头,刚刚那些记忆碎片却再没出现过。   唯一记得的是昏暗到几乎看不清的房间。除了床之外一无所有,还有一个门,好像是卫生间,房间里唯一的窗子被什么遮住了光,只留下了一条细细的缝,勉强能够透进来一线微弱的光。   是什么地方呢?   他站着发了会呆,什么也不能想起来的情况让雍山山心里异常烦躁。   他又看了一眼林秦。男人似乎已经睡着了,脸上也不再紧绷着,平日里看起来刀削斧凿的脸现下显得异常柔和。不过雍山山觉得,就算是吃人的狮子在打盹的时候也绝对看起来温驯无害。所以实在不能断言这个男人哪一面才是真实面孔。   “叮呤叮呤——”风铃又跳起了恰恰。   进来的人是谭谭的男朋友,程子方。   他对雍山山歉意地一笑:“抱歉,老板,我想接谭谭去吃个饭,能给她请个假吗?”   雍山山从谭谭那里听说了他们准备今年冬天就结婚的事,大大方方地放小两口走了。   临走时谭谭还不放心地的叮嘱雍山山记得收好东西锁好门。   雍山山无奈地点点头,目送两人离开了。   店里没有客人,他就安安静静地躺在椅子里看书。屁股不安地动了动,因为他忽然想起,这把椅子很有可能是里间熟睡的那个男人给他做的。   太羞耻了。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他就缩在椅子里,目光不善,而男人又是怎么想的呢?   思绪拐七拐八,原本生动有趣的小说看在眼里也无聊起来。拿出手机刷了一会微博,看着网络那头争先恐后虐狗的男男女女,他也不再高举火把了,因为他即将成为虐狗大军中的一份子。   他又找出那张拍到了他的右手的明信片,照片里的手在阳光的照射下透着粉粉绒绒的光,漂亮地被保护在旁人的宠爱之内。青年有些茫然和疑惑,他根本不知道男人喜欢的到底是曾经那个他还是现在这个失去记忆,说不定跟以前完全不一样的他?如果男人只是想在他身上找回曾经的影子,那怎么办?   他想着昨晚就已经做好的决定,自嘲自己像个小姑娘一样多愁善感。   肚子有点空空的,但男人看起来很累的样子,还是不要叫醒他了吧。   “在看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他一大跳:“你怎么醒了,再睡一会吧。”   男人指了指他肚子,揶揄地说:“声音大得我在梦里都听见了。”   青年努力板着脸,微红的耳根却出卖了他。他还躺在椅子里扬起脸表情无辜,但在男人看来就是在索吻。   所以他顺其自然地弯腰,把人圈在椅子里认认真真吻到果子熟透。   落地窗上倒映两人厮磨的身影,偶尔路过的单身狗纷纷瞎了狗眼落荒而逃。   “唔……”青年被霸道的吻弄的喘不过气,推了好几下才把发情的男人推开。   “你够了!”他眼角泛红,唇瓣晶莹,胸膛起起伏伏喘着气,抗议的气势一下打了好几折。   “真可爱。”男人没有再欺负他,亲了一下他的鼻尖就退开,只用指腹磨蹭着他的颌角。   青年顾左右而言他,根本不敢跟男人对视:“你想吃什么?”   男人不说话,沉暗的眼神简直像是要把他全身剥光。   “那你就去喝风吧!”雍山山羞愤地推了男人一把没推动,反被男人抓住手腕,像那天那样啃吻着,酥酥麻麻的感觉从神经末梢一直传到他的心里,咬着牙再也说不出凶狠的话。   男人终于放过他的手腕,决定道:“去吃鱼吧,你不是发朋友圈说想吃吗?”青年沉迷在刚才的感觉中,顾不上感慨男人居然会看朋友圈这种事。   “好吧。”   林秦将懒洋洋的人从椅子里拉起来。   “我得给哥哥打个电话告诉他我不回去吃晚饭了。”雍山山摸出了手机,翻到哥哥的电话,刚准备拨出去,手机就显示哥哥的来电。   他笑着接起了电话:“哥哥。”   那头说了什么,雍山山“嗯”了几声说了句“拜拜”就挂了电话。   “哥哥也有应酬,让我自己解决晚饭,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我跟你去吃饭了……”雍山山叽叽咕咕地说了一堆。   林秦没开车,两人只能走出步行街然后搭出租车去。   呵出一口白雾,雍山山把围巾往上提了提挡住通红的鼻头和哆嗦的嘴巴,然后赶忙把手揣进羽绒服温暖的口袋里。他埋着头,斜眼看了下男人没有围巾覆盖而暴露在冷空气中的脖颈,“嘿嘿”笑了两声。   “……。”走在旁边快他半身的林秦莫名地看着不知道在笑什么的青年。   所谓乐极生悲什么的,蠢透了的雍山山光顾着傻乐压根没有看到脚下一个不大却有点深的坑,于是高高兴兴地一脚踏空进坑里。   林秦眼疾手快地拉了他一把,正好把人捞进了怀里,然而还是晚了一步。靠在他怀里的青年右脚空悬疼得龇牙咧嘴,“哎呀哎呀”叫个不停。男人皱着眉,周围也没有可以坐着的地方,只好一腿跪地,让雍山山坐在撑起的左腿上,伸出胳膊扶着他的腰怕他再仰过去跌倒,弯下腰轻轻摸了摸雍山山很快就肿起来的脚踝。   “疼……”雍山山瘪着嘴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手环着男人的背,“你别碰。”说话的腔调里都带着颤音,别提有多可怜了。   男人轻叹了一口气,维持着半跪着的姿势,仰头看着怕疼的青年:“去医院吧,今天可能吃不了鱼了。”   闻言雍山山的眼角愈加耷拉下来,从男人怀中站起来。   男人扶着雍山山站稳,让他拿着东西,然后背对着他半蹲着:“上来。”   ——“上来。”   同样背影,同样的声音,不同的只是时间。   雍山山晃了下神,好像有两个画面在眼前重叠了。   他摇了摇脑袋不再去想,单脚轻轻一跃像个章鱼一样扒在了男人的背上。   挂了急诊拍了片子,又等了一个多小时才拿到结果,幸好问题不大,坚持用药两三天就能好。   出了门诊,林秦要弓下丨身去背雍山山,雍山山没让。   男人看着在一旁别扭的伤残人士,好笑地问:“闹什么脾气呢。”   雍山山红着耳根单脚跳着向前走:“我都多大了被你背着像什么样子……哎呀!”单脚难以掌握平衡的雍山山身子一斜就要摔倒。   林秦赶忙伸手从后面扶住逞能的青年,嘴里还不忘说着:“好蠢。”   淡笑的语气瞬间让雍山山炸毛:“我才不蠢!”   “好好好,你最聪明了。”男人毫无诚意地改口,浓浓的宠溺让红着脸的雍山山说不出一句话来。   扶着青年慢吞吞地走到马路边。   高峰期车很难等,雍山山掏出手机叫了一辆网约车。   男人隔着手套捂着雍山山被冻红了的耳朵,如深渊般的双眼此刻布满柔情凝视着面前的人。   只可惜当事人的大脑已经死机,眼神乱飘,丝毫不敢跟男人对视。   又撩!   暧昧的气息将二人包裹在其中,林秦只要低下头就可以吻到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啊车来了!”   雍山山毫无悔意地出声打破刚刚宁静祥和的气氛,同时也保住了他岌岌可危的嘴唇——虽然早就已经献身了。 作者有话要说:  2016.10.20 改 …… 算了不说了,忍不住想要放飞自我   ☆、第 9 章   本想着回老宅,但又怕父母担心,最终还是去了哥哥家。之前说好要在家多住两天,估计哥哥也不会回来。   嘻嘻嘻。   雍山山给林秦拿了一双拖鞋,脱了衣服换了鞋,一蹦一跳地朝卧室走去,边蹦还边说:“啊,你先坐一会。”   林秦怕他又摔倒,连忙提上药跟了去。他走进卧室的时候雍山山正艰难地脱裤子。林秦让雍山山坐在床上,蹲下丨身一点一点地把裤脚从肿的老高的脚踝上脱下来。期间不免碰到伤处,雍山山疼得直抽气。   男人托着他的脚放到自己腿上,拿起一旁的药按照医嘱先把外用地打开,挤出一点到指头上,动作轻柔地抹在患处,神情专注又虔诚。   雍山山呆愣愣地看着这一切,连疼都忘了叫,直到脚腕处的皮肤传来清凉的感觉,他的脸“哄”得一下,如火山喷发般不可抑止地红了起来,从脖子一直到头顶。漂亮的青年整个人都熟透了一般,湿漉漉的大眼睛却为他添了几分糜艳的味道,就连唇色都比平常更艳丽,更不用说完完全全暴露在男人眼前的两条又长又白的腿。   林秦想起昨天青年还拍了照片勾丨引他,清纯的底下分明是满满的色气。   雍山山下意识地咬了咬唇,殊不知这样的动作对于男人来说无疑是火上浇油。   他忍了又忍,额角的青筋都鼓胀了起来,闭上泛红的双眸,硬生生把想要狠狠地贯丨穿蹂丨躏青年的想法压了下去,仅仅低下头轻轻吻了吻青年的膝盖。   一触即止。   “能自己换衣服吗?我去厨房看看。”林秦放下青年的脚,几乎是落荒而逃。   雍山山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他毫不怀疑自己在男人起身的瞬间看到了可疑的凸起。他长舒了一口气,摸了摸被亲到地方,精致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就如之前所说,何稚北也好林秦也罢,雍山山并非不知道他们面对自己时怀抱着怎样的绮丽又龌丨龊的念头,但显然,他对待两人的态度简直天上地下。当初何稚北疯狂的吻让他觉得恶心,甚至根本不愿再回想那一天。而这个男人,他的一言一行,温柔的眼神,真实的笑容,宠溺的语气,还有刚刚那个轻轻的吻……一切都让他的心神颤动,不断地在叫嚣着渴求着男人对自己更多的抚摸和亲吻。   这太好了。他想。证明他不仅仅是因为残留的记忆而想要靠近这个男人。   林秦难掩慌张地来到了厨房,几个深呼吸之后平复了躁动的内心。   往热水壶里填了水,按下开关。打开冰箱翻了翻,发现葱姜蒜菜一应俱全,冷冻里还有已经剁成块的鸡肉,决定做个小鸡炖蘑菇。想了想,还是把土豆也拿了出来,炒个素菜。   就在他烧水蒸饭削土豆的时候,背后传来一蹦一蹦的“咚咚”声。他赶忙回头,看到穿着皮卡丘睡衣的雍山山正扶着门框单脚立着,可爱非常。   雍山山目瞪口呆一米八几平时一脸精英样的大男人围着那条自己特意买来的粉色小碎花的围裙蹲在垃圾桶边动作十分熟练地削皮,感觉世界都魔幻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反差萌?   “别在这儿站着,还得四十来分钟。看会儿电视吧,饭做好叫你。如果肚子饿了先吃奶酪吧。”停顿了一下,林秦又补充到,“别吃太多,牙又疼了怎么办。”说完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转回头继续削着土豆。   雍山山点点头,发现对方看不到,像个独脚僵尸一样蹦去了客厅。直到他舒舒服服地躺好,看着电视咬着奶酪的时候才迟钝地发现哪里不太对。   ——“牙又疼了怎么办?”   朦朦胧胧的感觉让雍山山异常烦躁,怎么想也想不出个头绪,电视里原本很搞笑的节目也让他尤其不爽。翻个身趴在沙发扶手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趁男人炒菜做饭听不到,他给母亲打电话说不回去了。   王芫问他:“你是不是跟林秦在一块呢?”   “……”知子莫若母啊。   “虽然妈妈支持你恋爱自由,你可不能太自由了哦!”王芫拐着弯提醒儿子。   青年红着脸敷衍道:“知道啦知道啦!”   恰在此时,厨房里传来一阵阵鸡肉的香气,抬眼望去,男人正解下围裙朝这边走来。   雍山山动了动鼻子,哼哼唧唧地说:“好香啊。”   “再炖二十分钟就好了。”   男人端着一杯热水,手里拿着医生开的药,半蹲在沙发前面。   “啊~~”懒癌晚期患者根本不想爬起来,张大嘴巴示意男人直接喂到他嘴里。   男人不为所动:“快坐起来,不然要呛到。”   雍山山这才慢慢吞吞地爬起来,乖顺地咽下药片。   林秦抬起他的脚看了看,发现药都被蹭来蹭去蹭没了,就又给他抹了一遍。   “嘶——”   “还疼?”林秦放轻了动作。   “唔,还好,你继续吧。”雍山山撅着嘴巴。   “那我给你吹吹?”   “吹什么吹!凉飕飕的……”   “那就亲一下。”男人将他抱在怀里怎么吻都吻不够。   雍山山透不过气,使劲捶他的肩。砸在身上不痛,甜蜜蜜的。   “你不是有话跟我说吗?”男人摸着他的头,有些期待。   青年有些不好意思:“我,我不说你肯定也能猜得到,干嘛非让我讲出来。”   男人笑道:“这哪儿能一样,你不亲口说出来,我就假装不知道。”   “烦、烦人。”青年忿忿。“我肚子还饿着呢,我不想说给你听!你快去看看好了没?我怎么闻着一股子焦糊味。”   男人捏了下他的鼻子,知道他不好意思,也没再逼他说出来,起身去了厨房。   青年把脸埋在抱枕里,都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现在根本羞臊地说不出口。   时机不合适嘛!   “吃饭了。”男人把菜端上桌,摆好碗筷。   雍山山一蹦一跳地蹭到餐桌旁,晃着腿半玩笑道:“都怪你。”   林·受气包·秦探手过去轻抚雍山山的脸,而后倾身蜻蜓点水般问了一下,像在触碰无与伦比的稀世珍宝:“抱歉,都是我的错。”   男人这样直白坦然地认错显然不在雍山山的意料之中,倒是让他产生一种熟悉的错觉。   仿佛他是缠绕着粗壮的橡树而生的菟丝子,贪婪地霸占本该属于树的阳光和空气,慢慢地悄悄地收紧细嫩却纷乱的枝蔓,一点一点地将橡树笼罩在由自己的蔓叶所构成的暗不透光的樊笼里,直到榨干最后一点养分。此时他本该像个厚颜无耻的偷窃者那般为自己的杰作而窃喜,却看到橡树拔出他的根系主动递到他面前,面带歉意地说:“对不起,这是最后一点儿了。”   他感到自己不知餍足的丑陋模样□□地展示在男人面前。   雍山山慌张地低头扒饭。   男人看着突然情绪低落下去的雍山山,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只好给他夹菜。   “慢点吃。”   雍山山的大脑越来越混乱,男人越是对他温言细语,他就越是惊惶失措,在凌乱纷扰的记忆里越陷越深。   眼前一片灰蒙,他好像看到男人那双永远饱含深情地眼睛变得冷漠又绝情,嘴里还说着更伤人的话:“你这样子真下丨贱。”   分不清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妄,细细密密的冷汗爬上他的额头,雍山山惶恐地发现他无法控制自己颤抖的手和急促的呼吸。   “咚!咚!咚!”心跳的越来越大声,好似敲锣打鼓地昭示他的不堪。   ——我不会喜欢你的。   ——脱光了也没用。   ——你死心吧。   痉挛的双手捂着耳朵,他咬紧牙关,从喉咙里艰难地钻出几个字:“……我不……”意识混混沌沌,眼前的光线也明明灭灭,耳边有人在说话,声音模模糊糊,怎么也听不清。   他只能感觉到身体滑进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梦里有个光头粗鲁地拽着他的头发,说的依旧是那些听过千八百遍下流的话:“你瞧瞧你自己,长得一脸狐媚样,也不知道被多少男人搞过。”   连日的药物折磨让他疲惫不堪,骨骼肌肉难以协调,只能象征性地挣了一下,仍旧挨了一巴掌。   “别他丨妈乱动!”那个人好像发现了新的玩法,不知道从哪儿拿了一张照片在他眼前晃了晃:“哟,这男的谁呀?搞过你?他那玩意儿大不大?干得你爽不爽?”   他瞪大眼睛,之前所有遭受过的侮辱都没有此刻令他难受——那是他放在钱包里的他和林秦的合照。   “你、你混蛋!”他不会骂人,从头至尾翻来覆去就是这几个不痛不痒的词。   “唰啦——”光头把照片撕了。   碎片纷纷扬扬落在地上,雍山山拼命地捡,还有一块上面是林秦的脸。他刚捡起来,就被光头连他的手一起狠狠地踩在脚底下,还碾了两下。   “啊!!!”他惨叫道,感觉自己的骨头已经碎了。   光头有施虐欲,雍山山越是痛苦,他就越是兴奋。雍山山跪趴在他身前,只要一抬头,就能对上他鼓鼓囊囊的欲望。   这样的场景已不知道上演过多少遍,雍山山已经麻木了,反抗只会招致更残暴的拳脚相加,幸好光头有所顾忌,不会真的对他做些什么。他跪在地上木呆呆地把破碎的照片收拢在怀里,闭着眼睛。   光头嘴里骂骂咧咧,永远都是那些话:“吗的,要不是……老子今天就办了你!”   发抖没有用,哭叫没有用,没人能给他救赎。在这狭小的囚室里,他看不到希望。   眼前突然漆黑,刚刚被注射了药物的他倒在地上浑身抽搐,面容丑陋不自知。   蓦地,紧闭的门拉开一条缝,明亮刺眼的光线,他知道,这不是自由的光。   “三三?”隐约间他听到有人叫他,身影像极了母亲。   “……妈……妈妈?”他瞪大眼睛,但背着光什么也看不清,他手脚并用地朝着来人爬过去。   女人弯腰抱住了他。   他抬头,果然是日思夜想的母亲。   “妈妈,妈妈……我好难受。”长时间被剥夺五感以及成瘾性的药物让他没办法思考,逻辑断裂,只能遵循本能,蜷缩起来,像子宫里被羊水包裹的婴儿,紧紧依偎着母亲,肌肤相贴的真实触感令他安心。   母亲不再说话,仿佛心疼地把他搂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抚摸他还在震颤的脊背,就像每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而不是潮湿阴冷的囚室。   他有很多话想要跟母亲说,断断续续,前言不搭后语,像个三岁小孩。   “我很想你……昨天,昨天我也看到你了……林秦,哲哲,我想他了……”   “话剧很好看,妈妈没去真可惜……他们给我打了好多针……好疼……”   他卷起袖子给母亲看,想要母亲像小时候那样给他揉一揉,唱着温柔的歌哄他。   母亲对着光仔细地看他两条胳膊上的针眼,终于开口:“还不够,三三,你连这点痛苦都忍受不了吗?”   他觉得母亲哪里不一样了,潜意识里又不想让母亲失望,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可以的,妈妈,你不要走,陪陪我,我一个人害怕。”   “好孩子。”母亲亲吻他的额头,然后推开他,起身要走。   “妈妈!妈妈!”他吓坏了:“妈妈!别走!我会听话的!”他的力气太小了,被母亲轻轻一推就坐倒在地,眼睁睁地看着最后一点光亮消失。   “妈妈……”他痛苦的揪着头发,整个人被黑暗囫囵吞噬。   雍山山猛地醒来,双眼空洞地望着熟悉的天花板,很长时间都没有呼吸。   这是做梦吗?   他僵硬地偏头,看到床边背对着他坐着的男人垂着头,双手捂着脸,还没察觉到他已经醒过来了。他动动手指,想要确认林秦是不是真实的。   他抚上男人坚实的脊背。   真好,是热的,带着能把他一颗僵硬的心融化的温度。   林秦回头,惊喜地握住了雍山山的手,却看到脸色苍白的青年颤抖了一下,猛地翻身趴在床边干呕着,声音撕心裂肺,偏偏什么也吐不出来。   林秦想要抽出手拍拍他,却被反攥得死紧,指甲都要刺破皮肤。他不知怎么办,只好笨拙地吻着他的头发。   半晌,雍山山趴回在那人怀里,气若游丝的说:“难受。”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获得了部分记忆,但这些记忆让他产生了浓重的自我厌恶。   对那个怯懦的,无法反抗的自己。   男人拍拍他的背:“哪里难受?嗯?刚刚给你哥哥打了电话,他应该快回来了。”   男人打算给他把饭菜热一热,雍山山却收紧了抱着他的手臂:“别、别走!别走……让我抱一会,一会就好……”他明显感觉到青年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怎么了?做恶梦了吗?”男人想起青年昏倒前没说完的话,有心要问,却不忍开口,只能一下下抚着他的背:“别怕,我在呢,别怕。”   雍山山手指动了动,终于放开男人:“我想洗澡,身上都是汗,难受。”   林秦打开旁边的柜子翻找,只找到了内裤,没有找到睡衣,他就随便拿了件T恤一起放到雍山山手里,掀开被子把人抱了出来。   雍山山顺从地靠进男人的怀里。   男人的怀抱令他感到安全,仿佛没有经历刚才那场噩梦。   “自己能站稳吗?”见雍山山点了点头,男人又问:“衣服自己能脱掉吗?”   雍山山只是当着男人的面抬手开始解扣子,白皙修长的手指轻颤。   男人觉得眼前的青年哪里不太一样了,又说不出那种陌生的感觉是什么,只好说了句“有事的话叫人”就带上门出去了。   他找出一套床单被套,把被雍山山汗水打湿的都换了,又重新热了菜,但雍山山还没出来。   林秦走到浴室门口敲了敲门:“三三?”他仔细听去,只有水落下的噼啪声。男人急忙拉开门,浴室里一点雾气也没,缩成一团蹲在淋浴蓬头下的雍山山清晰可见。   “三三!”男人一个箭步冲过去,先关了水龙头,又抖开架子上的浴巾将人给裹起来。怀中人光裸的身体在他的怀抱中一阵阵颤抖。   水是冷的,冰凉刺骨,一如他此刻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 都会是尴尬症密集发作的时候 —— 2016.10.21 改 这章进展有点突兀,为了修改得更自然,我已经用尽洪荒之力。 33的记忆有扶苏的迹象,嗯,有些虐,我努力虐得更自然好了。   ☆、第 10 章   林秦怒不可遏地捏着青年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你在想什么?嗯?不知道我会心疼吗?!”   青年双眼湿润迷蒙,眼眶里不断有温热的液体溢出,冻得青白的嘴唇哆哆嗦嗦地呢喃:“……我不……”   “什么?”男人没听清,偏头把耳朵凑近了些。   “……我喜、喜欢你呀……好喜欢你……”雍山山说完之后睁大了眼睛去看男人的反应:“我、我不讨厌你……真的。”   林秦听到这句话,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人一把攥住,喉咙里只能发出痛苦的嘶吼。他听不到雍一旻开锁进门的声音,也无法思考任何问题,他只能不停地把吻烙在青年冰凉的面颊,额头,眼睛,鼻尖,还有……双唇。   “我不讨厌你。”雍山山没有避开男人带着安抚性的吻,只是又小心地重复了一遍。   男人心里痛极了,苦涩的感觉在唇舌之间蔓延。   额头贴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我一直都知道。”他吻了吻青年柔软的唇瓣,复又补充道:“我爱你。”   怀中人乌亮的大眼睛显现出迷茫,似乎是对男人说的话十分不解,也或许是被突如其来的告白吓呆了,于是也跟着重复道:“我爱你?”   他曾期望听到青年亲口对他说这句话,却不是用这样的语气,在这样的时间。   “我最最爱你了。”他忍不住吻了又吻那双清澈明白的,黑珍珠似的眼睛。   青年转了转冻僵了的脖子,好似终于听懂了男人话中的意思,嘴角上扬一个细微的弧度,如同撒娇的小猫一般勾丨引得人心痒难耐。雍山山乖乖由着林秦帮他拭干身上的水又穿好衣服,一对黑珍珠瞬也不瞬地盯着男人看。   林秦觉得他的意识其实还是不怎么清醒。   “三三?”雍一旻循着声音走近了浴室,他诧异地看着狼狈的两人,有些愤怒地扬声问:“究竟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他突然晕倒,醒来就变成这样了。”   林秦准备抱起雍山山,俯身耳朵贴近青年苍白的嘴唇时,听到了一声遥远又微不可闻的呼唤。   “哲哲。”   林秦猛地低头看着雍山山,只见说出这句话的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连眼睛也笑得眯成一线。   “怎么傻了?”青年双臂环着男人的颈子,言笑晏晏,仿佛刚刚那个淋着冷水浑身发抖的人不是他一样。   男人又惊又喜,他怀疑青年已经想起了一些事情,欣喜之余又有一丝挥不去的惶恐感。   他和雍一旻对望一眼,两人皆是惊疑不定。   林秦原名叫林秋哲,后来这个秦字,是在父母出事之后自己改的,取的是他母亲秦文玉的姓。明知父母生前就已矛盾重重,但他依然坚持改了这样一个名字,林秦对父母亲情的渴望可见一斑。   后来他来到雍家,已经是改名之后了。有一次雍山山不小心得知了他改过名字这件事,缠着他问出了原来的名字。   雍山山四处转头打量着公寓,疑惑地问:“诶?这是哪里?”他又转头问抱着他的林秦:“这里是你家吗?”然后自己又否决:“咦?我怎么觉得又像哥哥的家?奇怪……”他敲敲自己的脑袋,“脑子怎么乱七八糟的,什么都记不清了。”   青年露出一丝傻气的笑:“幸好我还记得哲哲。”     雍山山裹着被子端着一杯热水坐在床上喝着,氤氲雾气遮住了他的眼睛。床边坐着的是他的哥哥,一旁站着的是林秦。   雍一旻伸手把弟弟鬓角翘起的头发压了下去,心中的酸涩甘苦不为人知。他们兄妹三人,他和妹妹相差不大,二人少时调皮捣蛋狼狈为奸,建立起的是深厚的革丨命友谊。虽然长大后二人交流渐少,但那种默契却不会消失。而三三却是被他放在心尖上,精心呵护,生怕声音大一点就能吓坏了的宝贝。   他默许没有什么朋友的弟弟每天像个小跟屁虫一样追在林秦身后叫着“哲哲”,他也愤怒当察觉到了林秦对三三那不可告人的肮脏念头。当弟弟告诉他十八岁的毕业旅行要跟林秦一起时,他怒气冲冲地找到了林秦,二话不说就开打,一人受了一拳后,林秦告诉雍一旻他不会在雍山山什么都还不懂的时候对他下手,他保证过会等小孩长大。雍一旻相信林秦的为人,也明白自己劝不回固执的弟弟,他只好撂下狠话走了。   雍一旻不顾自己这边的时差,每天一个电话为的就是探探情况。林秦果然遵守诺言,他想。但就在回到国内的那天晚上,却出了事。雍山山被绑架了一个月,救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形销骨立,意识行为僵硬又迟钝,偶尔清醒的时候也不说话,对着每一个靠近他的人,表现出极强的不信任,但同时又对王芫产生畸形的依赖。唯一知道的是哭着求着人拿给他药,那扭曲的模样再也不见乖巧的面庞。   医生检验出雍山山长期服用某种具有致丨幻效果的药物,这种药物有成瘾性,而且后遗症极为顽固,很难完全戒除。最令人崩溃的是,他们之所以能救出雍山山,是绑匪自己递来的消息,而绑匪早在营救人员到达之前就抹除痕迹桃之夭夭了。多年来,这伙人销声匿迹,踪影难寻,就像一只只老鼠隐藏在阴暗的角落里伺机而动,让人寝食难安。   后来这些年里,雍一旻无数次地懊悔,自己本有机会阻止这件事的发生。他坚持认为是林秦违背了诺言强迫了他的弟弟,导致他受刺激大半夜跑出酒店被人绑架。愤怒仇恨麻痹了他的大脑,从未想过其他的可能,比如社交单纯雍山山怎么会招惹了明显就是报私仇的绑匪?当年医生说那种致丨幻丨药剂成分不是已出现的品种,那么药物的来源又是什么?   实际上,雍一旻认为是林秦强迫了弟弟还因为当他这么质问林秦时,林秦缄默不语。即使一直把林秦当作亲儿子一样疼的雍家夫妇出面也只能从林秦口中得到一句:“是我的错。”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一位当事人三缄其口,另一位却因遭受非人折磨而失忆了,这段记忆埋藏之深,就连请来的许多位在催眠治疗方面十分权威的心理学家们也不能从雍山山潜意识里挖掘出来。   给弟弟掖好被角,雍一旻把林秦拉去书房。他压低声音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林秦明显一副不打算说出来的样子,雍一旻简直想揍两拳:“这是我弟弟!我有权利知道真相!”他察觉林秦的表情有些微的松动,于是再加把劲:“你看他现在这个痴傻的样子,难道你认为这样无意义的沉默对他好吗?除了你之外,没有人能说出来那天晚上你们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用说三三被绑架之后的遭遇了!医生根本无从下手!难道你不想让三三好起来吗?你说你爱他,就是这种爱法吗?那不如离他远一点!”若说一开始雍一旻还有激将的成分在,说到最后,已经全归于愤怒了。他不想让自己的弟弟再回到被营救出来后的那种整个人都枯萎了的状态中,所以不能接受林秦这个□□明明知道些什么却死死捂着不松口的行为。   林秦垂了眼,从口袋掏出烟点了一根夹在手中。   “如果我说,我一直遵守着当初的承诺你信吗?”半晌,林秦开口来了这么一句,着实让雍一旻愣了。   “什么意思?”   “我对你保证过,不会在三三什么都还不懂的时候对他做出过分的事,所以……”林秦深吸了一口眼,过很久才吐出一口气。   “呵,”雍一旻听了之后猛地站起身,对着窝在沙发里的男人冷笑一声,“你这话什么意思?要是我冤枉你了,那你不如把前因后果都说清楚!”   林秦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精英的模样不服存在,他本来打算把这一段永远埋在心里,即使有朝一日能够跟雍山山从头再来。他沉声说:“他在洗澡,叫我拿东西给他,谁知道……”他又吸了一口烟,“我也是正常男人,何况我已经喜欢他这么多年,但我拒绝了他,我认为他现在的感情并不理智,或者说,他还没有做好谈恋爱的准备。”   “你……”雍一旻不太能理解林秦明明也渴望着这一天的到来,却反而拒绝了。   “你知道,我比他大六岁,他还是个学生,我已经工作了。我们俩的社会角色使得看问题的角度也不一样。”林秦缓缓说道:“也许他这个时候对我有十分真心,也能夸大到十二分。他想要的可能仅仅是一场轰轰烈烈感天动地的恋爱,而我想要的是细水长流柴米油盐的生活。”男人弹了弹烟灰,“你知道,男孩,总觉得没有干一炮解决不了的事情,只要发生了关系,就好像能将两个人牢牢绑定在一起。”   “不应该是这样。”林秦摇摇头,“我守了他这么几年,不是为了等他长大了能跟他上丨床。我希望和他在一起,就像……”他摁灭烟头,手在空中比划了下,又想起什么,脸色阴晴不定:“就像雍伯父雍伯母那样。”   雍一旻被这一大串告白弄懵了,空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发出一声“哦”。   “事实就是如此。”林秦揉揉耸起的眉峰:“我……我的本意不是真的要拒绝他,我只是希望他能够更理性一点,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我后来想了很久,错在我,他那时才刚刚十八岁,我对他的要求太苛刻了,过载了。”   “是我词不达意,让他产生了误会,还在他深夜孤身一人跑出酒店时没有拦住他。”林秦脸上的愧疚显而易见,甚至更深刻,跟那种嘴上随口一说的冠冕堂皇的道歉不一样。   可雍一旻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宽恕的话,他身为家长使得他对雍山山的宠爱胜于一切,同时他又不是当事人,原谅不原谅也不该由他来说出口。   林秦向后倒在沙发上,声音带着浓浓的疲倦:“他走之前,背对着我说了句‘我讨厌你’。我当时没在意。”男人自嘲地笑了笑:“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肯定哭了,就等着我抱住他。”   “可我没有。”   “我等了四年才等来今天。”   “我不可能放手了。”   林秦的声音越来越低,勉强才能听到最后一句:“我当时要是没有拒绝他就好了。”   一旁的雍一旻早被一向寡言少语的林秦这一大段内心剖析给惊住了,直到今天,他才能从林秦的话语中感受到男人对弟弟的爱意。他说不出听到当晚真相的时候是什么心情,那种从舌尖开始蔓延的苦涩,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   他想,究竟是什么地方错了。   “哥哥?”青年只穿着勉强能遮住屁股的上衣,单脚跳到了客厅里:“你们在说什么?”他的目光逡巡于两人之间。   林秦用毯子把人裹起来,抱到了沙发上,检查他被这么折腾都还没有恶化的脚踝。   “我肚子饿了。”青年说话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天真。   雍一旻拍了下林秦的肩膀:“我去吧。”他难得没有想要拆散这两个人。   青年看见哥哥走了,赶忙靠近男人怀里说悄悄话:“哥哥是不是欺负你了?”他挤眉弄眼,模样怪诞。   男人收拾心情,目光缱绻,觉得青年果然有些不一样了:“怎么会,我们俩打架都分不出胜负。”他摸着青年的后脑勺,心里头感慨万千。   “你们俩还打过架?”青年瞪大那双清澈的眼睛,不可置信:“为什么?”   男人哭笑不得,罪魁祸首反倒来问他:“大概一言不合就打架吧。”   没得到确切的答案,青年撇着嘴:“哲哲……”他抱着男人的脖子,像个小孩似的腻在林秦怀里,蛮不讲理地要求道:“快对我表白!”   “我喜欢你。”男人回答得毫不犹豫。   “还有呢?”青年不依不饶。   “我爱你。”   “还有呢?”   “……你是我永生的挚爱。”   “嗯,还有呢。”   “你让我的生命变得完整。”   “还有呢?”青年抓着林秦衣襟的手越攥越紧。   “……”男人有些词穷,他后悔以前没多看点电视剧。   “说呀!还有呢?!”青年突然提高声音,带着歇斯底里,还有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慌张。   男人皱着眉把人揽进怀里,轻轻拍打着他的背,试图用不断落下的吻来安抚他:“别怕,我在呢。”男人坦荡地与怀中的人注视,“你是我的一切,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想听多少遍,想听多少次都可以,我都会说给你听,别着急,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这辈子说不完,那就下辈子接着说。”他心疼地吻走青年溢出的泪水:“别哭,宝贝儿,你一流眼泪,我心都疼了。”   青年把手放在男人胸口,怔怔地问:“你心疼了吗?”   男人点头:“当然。”   青年嘴巴张张合合,吐出一句:“……骗子。”   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怎么没有出现?   “不会,没有骗你。”男人收紧了手臂,额头相贴,“你所受的每一分痛苦,我将比你更难受更痛苦。”   青年的眼泪像决了堤,胡乱地摇着头:“不,不要。我一点也不难受,能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所以你要更开心。”   他虽然埋怨男人不能像天神一样将他救离苦难,但绝对不想让这人遭受比他更深重的折磨。他只能努力扯起嘴角,摆出一个扭曲了的笑容,来表达他未说出口的告白。   因为他也同样爱他。   此时,他们俩人的内心奇异地统一了——   就是这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2016.10.21 改 …… 我已经尽力了,这文风又向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 2016.11.13 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改文狂魔   ☆、第 11 章   雍一旻六岁半,雍双珮四岁的时候,雍家迎来了新成员。   当他在病房和妹妹一人一边扒着婴儿床看着里面皮肤皱皱巴巴红通通的弟弟时,心里是泛着酸味儿的。原因无他,雍一旻又不是穿越或者重生的人,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小孩,自然不会对可能会抢走爸爸妈妈的人平和以待,就算眼前这个小猴子是他亲弟弟。   当初双珮出生的时候他还太小,没办法表达自己的不满,现在好了,瞪着三三的眼睛圆滚滚的,雍家夫妇一看就笑了。   王芫忍俊不禁地揉揉长子的头发,苍白憔悴的脸上也出现了一点血色。她认真地看着儿子女儿说道:“这是你们的弟弟,一旻和双珮可要好好照顾他哟!”   雍双珮倒是兴高采烈地嗯了一声,而雍一旻则是偷偷歪了歪嘴,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嘴里还咕哝着“真麻烦”之类的话,眼睛却不住地瞟向睡得正香的小宝宝。   王芫终于乐不可支地笑出了声,又因为腹部的疼痛而皱了皱眉。她让雍一旻到她跟前,轻轻吻了吻大儿子光洁的额头,好言安慰他:“别闹别扭了,弟弟是弟弟,你是你,妈妈都爱。再说了,弟弟是个乖宝哟,以后等他在长大点,你就能给他换衣服,哄他吃饭,跟他分享你最爱看到动画片,带他到花园里跑着玩……这不是很好吗?”   雍一旻一边听着,眼睛越来越亮,微微点了点头,而后大概是觉得不能表达自己的心愿,又点了点。   一旁一直在默默观察小三三的雍双珮抽了口气:“呵!弟弟吧唧嘴了呢!”   “哪里哪里?”雍一旻听闻赶紧转过头去跟着看。   王芫看到这一幕,露出了慈爱的目光。   虽然王芫说是让雍一旻照顾弟弟,也只是为了安抚长子内心的别扭和委屈,毕竟一个七岁不到的小孩子又能做什么呢。但实际上,雍一旻真的把陪伴照顾弟弟当成了自己的责任,除了上学时间,基本都围着弟弟转。   小孩儿几个月会爬,会坐,会走路,会说话……第一次吐奶,第一次打喷嚏,第一次长牙,第一次叫他哥哥,第一次亲他的脸……所有跟弟弟有关的一切他都记录下来,其用心程度比身为女孩子的雍双珮更甚。   雍家夫妇把一切看在眼里又喜又忧。喜的是雍一旻没有对多了一个弟弟产生心结,忧的是他这样过度关注对两个孩子都不一定是好事。   可能雍一旻早熟,也可能是母亲几次的提点让他醒悟了,从三三进入学龄期,开始上学读书了,他就不会再阻止三三跟别人交朋友,也不会过分溺爱让他养成不良习惯。但三三抱着他的脖子蹭来蹭去的时候,他还是会有一种无与伦比的幸福和满足:弟弟只对我一个人这么亲密。   这样的想法,直到弟弟十二岁那年,林秦父母的死亡。   雍、林两家算是世交。   在雍一旻的爷爷那一辈,已经去世的雍老太爷与尚健在的林秦的祖父林卫国是出生入死、性命相交的战友。雍老太爷退伍后接受家族的事务,踏上了商圈,而林卫国则留在了军丨队。由于当年形势动荡,两家人不好再明着来往,除了必要的通信外,年节走动也几乎没有,直到情势好了之后才恢复来往。   不像雍家有庞大的家业需要继承人,林卫国不需要给自己孩子太多的压力,除了当年给儿子指了一桩婚。   林明朗和妻子秦文玉在结婚三个月之前甚至互不相识。刚结婚的时候,两人都想把日子过好,毕竟没有意外两人得过一辈子。但是在磨合的过程中,矛盾总会出现的,要么相互忍让,要么一方低头,矛盾慢慢也就平息了。如果正好都不愿意各退一步,那么家庭矛盾就会直线上升,争吵打架都是平常。但这只是内部问题,一旦一方出轨,而且没把保密工作做好,或者根本无心遮掩,闹到离婚也不算少见。可如果夫妻双方都是强势的性格,尤其是妻子在日复一日上班工作洗衣做饭带孩子的生活中得知她的丈夫竟然抛弃家庭责任出轨,那么情况就会渐渐失控,最终酿成惨剧。   这些事情,当初雍家夫妇也是知道一部分的。作为林明朗曾经的同学,王芫甚至对林明朗旁敲侧击,以期让他回归正途。但因为外人不好置喙,为了避免两家都尴尬,来往再次淡了下来。只好在逢年过节的时候也给林秦捎带一份礼物,告诉这个可怜的孩子还有人关心他。   十八岁那年,父母出事。林秦已经懂事了,知道错误不仅仅在于出轨的父亲或者暴起的母亲,还在于他自己的漠视。但如果父母不在一起,他也没有机会活在这个世界上,所以他不愿意憎恨父母,反而将这一切归因于撮合父母在一起的祖父,他渐渐与祖父产生了隔阂。   雍家夫妇疼惜林秦,多次劝说他不上课的时候来雍家住,况且雍家就在林秦读书的B市。林秦本不想答应,他毕竟已经成年了,就算发生了这样的悲剧,他也能照顾好自己。   恰在此时,林卫国想要林秦回去他身边,意思就是要林秦连学校也转回去。所以本来就对祖父心有怨怼的林秦顺水推舟地答应了雍家夫妇的邀请作为拒绝祖父的借口。   林秦处理完父母的后事,前脚回到学校,后脚雍一旻就送来了他生日聚会的请柬。   要说雍一旻与林秦的关系并不算是很要好,他们俩私交很少,在学校见了面也就打声招呼说两句客套话。但由于两人同在学生会工作,当工作内容有交集时,做起事情来又很默契。一来二去也就对对方有个比较不错的印象。   所以雍一旻对父母邀请林秦来家里住这件事是支持的,对于一个品行不错又有能力的同龄人,他不介意多增进一下关系。   雍一旻第一次带林秦到雍家,刚一进院子,一坨白绒绒的东西就冲了过来,雍一旻躲闪不及,被扑了个正着。   “哥哥!”怀中被裹得圆滚滚的雍山山抱着雍一旻的腰蹭来蹭去,以此表达自己一个星期不见哥哥的思念之情,一张白嫩嫩的脸从帽子围巾里露出来。   旁边的林秦看到这样可爱的团子不自主地动了动僵硬的嘴角,眼中的阴霾散去不少。   “好啦好啦,别黏人了,来客人了哦,三三真是羞羞。”雍一旻宠溺地刮了刮弟弟的鼻梁,“这是林秦哥哥,他以后会经常到家里来陪你玩,三三可要把零食分一半给大哥哥哦~”   林秦只见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家伙有点害羞地一下子藏在了雍一旻的身后,只露出半张脸,黑水晶一样清澈透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三三要说什么呢?”雍一旻好笑地问。   “我,我叫三三,林秦哥哥好……”说完赶紧把半张脸全部藏起来,然后又好奇地再露出来。   小孩的声音糯糯的,尾音几乎小到听不见,配着那张精巧的小脸,真是说不出地招人疼。   林秦也见过很多小孩子,无一不调皮捣蛋上房揭瓦,却从来没见过一个像雍山山这样内向又讨喜的。他感觉自己因为父母去世而僵硬的心柔软到快要化了,十分想立刻把小孩抱过来当自己亲弟弟一样疼。   当然,这种情况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一下戳中他的萌点了。   林秦伸手摸摸雍山山的头。   他稳了稳叫嚣着的内心,僵硬的表情彻底柔和下来,蹲下丨身,对着三三说:“三三你好,我是林秦。”说完停顿了下,又补充了一句:“我会给你买很多零食。”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很多很多。”   林秦并没有太多跟孩子相处的经验,但看到三三听到他的话之后陡然亮晶晶的眼神,有了点信心。   雍一旻哭笑不得地围观了蠢弟弟跟新朋友相处的第一步,拍拍他的小脑袋:“走吧,进屋去,这么冷的天气,站在外面干什么。”   雍山山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牵起哥哥的手就往屋里跑,跑了几步却又停下来,回头看着落在后面说要给他买很多很多很多零食的哥哥,腼腆地把手背在身后,一只脚尖在地上碾来碾去,像是不好意思抛下客人自己先走了。   林秦福至心灵地明白了小孩的意思,大步跟了上去。   这时,雍山山才又继续向前走。   旁观着的雍一旻心里再次泛起那种酸味儿,不过这次是因为自己守护多年的弟弟可能要被人抢走了的嫉妒。   当然他不会直接表现在脸上,但连着几天他基本不跟林秦说话。   林秦一度以为雍一旻是瞧不起他有个杀人犯的母亲,直到有一天听到雍一旻抱着弟弟碎碎念说“有人用几包零食就想把你骗走”之类的话,才明白雍一旻是吃醋了。   弟控神马的真是伤不起。   除了这点小小的插曲,总的来说,雍一旻还是把林秦当真正的朋友来对待的。实际上他也很感谢林秦,因为雍山山的性格有点太内向,不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家庭宴会上,很少见他跟同龄的小伙伴来往。即使雍山山现在已经小学六年级了,老师开家长会的话还是那句“希望山山能够主动交一点朋友”。   ——对,弟弟从小到大的家长会都是哥哥代父母去开的。   林秦是三三第一次愿意主动去接近的人。   这大概是,缘分吧?   就冲这一点,雍一旻就算不想同林秦深交,也不会跟他疏远开。   因着弟弟的缘故,相处一段时间后,两人之间更有一点惺惺相惜的味道。雍一旻发现这个同龄人如果没有那张死气沉沉的脸,其实是个挺值得相交的朋友,不论是性格还是志向,亦或者对三三的宠爱(?)方面都十分合拍。   但正如所有的父母每时每刻都在担心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被坏人骗跑了一样,雍一旻就算因为弟弟的缘故而跟林秦走得近了些,心里也总会对林秦保留一点看法,而不是完完全全放心地让某方面缺根弦的弟弟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林秦后面跑来跑去。   在弟弟十五岁的生日那天,雍一旻才发现一切早就向着不可控制的方向悄悄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了。   雍一旻刚刚踏进后院,就看到自己的蠢弟弟和新成员阿拉斯加抱着在草坪上滚成一团,而一旁的林秦除了偶尔伸手把杂草从三三头上拿下来之外,根本没有一点要开口阻止的意思。   他无奈地推了推眼睛,迈步走向开开心心晒太阳的两人一狗。   察觉到他的到来,林秦朝雍一旻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复又转头去看跟阿拉一起摊开四肢晒太阳的雍山山。   雍一旻微微皱眉,他觉得林秦对自己弟弟的关注度太过了些。   “哥哥!”雍山山满身草屑地从地上爬起来。   一旁的林秦见状,耐心地给他拍着衣服上的草。   “你都十五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幸好现在客人们都还没来,不然看到晚宴主角这邋邋遢遢的样子,牙都要笑掉。”雍一旻不复人前一副精英模样,又开始絮絮叨叨起来。   雍山山朝林秦挤挤眼睛,让他赶紧把话题引开。   林秦唇角弯了起来,却没有打算开口阻止。反而看热闹般欣赏着雍山山装模作样蔫耷耷的样子。   眼看哥哥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雍山山半嗔半怒地把哥哥推走了。   “哎呀哎呀!晚宴肯定还有好多事情要准备呢,哥哥赶紧去忙吧,爱你么么哒!”   好不容易送走了哥哥,一转身就看到林秦那双眼睛溢满了笑意,哪怕没有镜子,雍山山也感觉自己脸上通红一片。   他恼羞成怒地扑过去,却正好被林秦接在怀里揉了一通。   “哎呀!”挣了挣却没挣脱。   林秦看着怀里坐着的耳朵脸颊红通通,乌亮的大眼睛此刻水润润地瞪着他的少年,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那张平日里总是板着的脸此时仿佛染上了不一样的色彩,就好比黑白电视机一下子换成了彩色电视机。   呆萌少年雍山山有点发愣:“你,你多笑笑呀,别总冷着脸,怪吓人的。”   两人相识将近三年,他却很少见到林秦这样毫不掩饰的表情,或者说只有对着他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显露出来。他从父母兄姐那里也听说了林秦家里发生的事情,也能感受到林秦对他亦兄亦友的关照爱护,所以他才愿意肆无忌惮跟林秦这样玩闹而不怕被说教。其中未免不是包含着想要开解林秦的郁结的意思,只是雍山山并不擅言说,也不想好心办坏事,让林秦误解自己是因为同情才跟他来往。   “吓到你了吗?”林秦笑着戳了戳他的额头。   青年皱着鼻子:“怎么可能!”   “乖,不闹了。”林秦看了看表,“还有一个小时就开始了,你得去准备了。”林秦捏捏雍山山的脸,手感意外地好。   雍山山就势蹭了蹭林秦的手,瘪着嘴嘟囔:“那些人罗里吧嗦的,一点意思也没有……要不是为了家里,我才懒得理他们。”   最近雍家的一个下属公司闹了点丑闻,导致股票下跌。正好雍山山十五岁的生日,特意办个晚宴也是为了把糟糕的局面挽回一下。   林秦安抚似的摸摸他的头发。   雍山山眼珠一转,从林秦身上爬起来:“林秦哥哥你背我走好不好?”撒娇的语气让林秦完全没办法拒绝。   “上来。”   “哈哈,小心点别让我哥看到了。”   ……   谁也没发现不远处的阴影里的雍一旻已经皱紧了眉头。 作者有话要说:  2016.10.30 改 主要回忆杀,哥哥并不赞同弟弟走这条路   ☆、第 12 章   青年最近脚伤走不了路,每天都窝在家里长肉,这还不是最令人难以忍受的。   “今天想吃‘醉香居’的糖醋排骨啦,你早点回来哦。”雍山山腻腻歪歪地对着电话里的人说,那边大概是答应了,他就高高兴兴地挂掉电话。   “……”一转头就对上哥哥阴沉的脸。   “哥哥,你这么晚还出门啊。”青年跪在沙发上,谄媚地给哥哥打好领带。   雍一旻屈指敲了下他的头:“胜业办的慈善晚会,我替爸爸参加。”   “哦……”青年拖长调子:“那个,要是太晚你就别回来了,路上不安……”最后的声音小的听不见。   雍一旻能不知道他打什么鬼主意:“行了,去的大都是些玩票的公子哥,估计还有夜场活动。”他扶了下眼镜,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你要是一个人害怕,就让林秦住下来,不过……”男人微抬下巴,手指隔空点了点雍山山:“你们可不要干坏事。”   青年搂上哥哥的脖子,像小动物般轻轻蹭着:“知道啦。”   雍一旻和林秦在电梯口遇到。   林秦朝他点了点头:“路上小心。”   雍一旻礼貌地笑了下,又听林秦补充道:“朋友说最近‘南风’会严查,保留节目的话就尽量别去那儿了。”   雍一旻这才是真正惊讶了,知道他有特殊爱好的人不多,起码林秦不会是其中一个,更重要的是,那帮人今晚恰好约在了“南风”。   不论如何,这份情是要领的。   他郑重其事地说了声“谢谢”。   两人就此别过。   “你回来啦?”雍山山一瘸一拐,蹦达着开了门:“我听见你们说话的声音了。”   “是吗?”林秦倾身吻着青年的额头。   “好香!”青年扒着手提袋里打包好的一盒盒菜,幸福得像开了花。   “先去洗手。”男人将人横抱起,让青年把口袋放在餐桌上。   他把人揽在怀里,四只手一起伸到水龙头下面,洗手液打出的泡沫被他搓揉在青年白瘦的手上。偏头吻了下通红的耳朵,又给人把水擦干净。   “好、好啦!你去摆碗,我自己能走。”见男人又要抱起他,青年恼羞成怒把人推走了。   “我想出门呼吸新鲜空气。”青年对着收拾碗筷的男人如此抱怨道。   “我不就是新鲜空气吗?”林秦故意曲解他的话。   “哎呀!”雍山山气鼓鼓的,“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林秦把人哄去沙发上吃水果,把青年的脚抬起来好好看了看,拇指摩挲着脚踝内侧凸起的部分:“还疼吗?”   “唔,不是很疼,好多啦,就是走的时间久的话就有些酸。”青年无所谓地说。   男人情不自禁地低头亲了下由于长年不晒太阳而显得白皙到透明的脚背,而后又沿着脚腕一圈细细舔吻。   “唔,别……”青年推着他的额头想要收回被侵犯的脚腕。   男人抬头顺势吻上他的指尖,将人压在沙发里极尽狎昵。   青年哼了声,男人猛地清醒过来,感受到胯间的挺胀,尴尬地想从雍山山身上起来。   “胆小鬼,你都硬了。”雍山山吊起眼角看着他,说出的话可气又可爱:“我可以帮你啊,只要不做到最后。”他刚刚被男人猥丨亵过的脚像曾经梦中那般踩在男人的隐秘部位。   “哥哥应该没有在家里装监视器的爱好吧?”青年弓着背忙着把男人的皮带解开,还不忘开玩笑。   林秦叹了口气,把茶几上的烟灰缸转了个方向,算是默许了雍山山的行为。   “还、还真有啊,哈哈……”青年有些傻眼。   “嗯……”男人把人圈在怀里,鼻尖蹭着青年的鬓角。   坚硬被青年用脚趾戏弄着,更多的是心理上的满足,宁静的情丨色。   “喂,你难道不觉得我们俩进展得太快了吗?”青年咬着男人的下巴,舌尖舔过细微的胡茬,半嗔半怨:“过不了多久,你就能把我骗上床了。”   男人不懂他的逻辑,一会说他是胆小鬼,一会又嫌两人发展太快,只好堵住青年喋喋不休的嘴巴。   事后他仔细思索了一下,大概这个时候,小孩是有些紧张害怕的。   两人倒在沙发上,林秦解放出青年同样竖起来的欲丨望,和自己的抓在一起,两个人的下半身紧贴,相互耸动磨蹭。   没多时,两人一起到达顶峰,浊液四溅,沾得满身都是,更别说分清楚谁是谁的。   青年餍足地瘫在沙发里,脚还搭在男人胳膊上。   林秦擦干净手和那里,弄得一团糟的衣服只能扔给洗衣机了,即使再昂贵,也不好意思拿给洗衣店。   “宝贝儿。”   两个人像连体婴一样又缠做一团。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做到最后?”青年攀着男人的肩耳语。   男人心疼得几乎要把人团巴团巴揉到身体里:“嘘,别问。等到了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了。”   青年不知道男人在打什么哑谜,但现阶段能和男人这样亲密接触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要洗澡吗?”   “要!”青年转转眼珠:“你帮我洗。”   男人苦笑:“我的宝贝儿,你太会难为我了,会擦木仓走火的。”   青年傻笑,假装自己听不懂,演技非常浮夸,嘴里还一本正经:“反正你也要洗,两个人一起不浪费水。”   最终林秦还是没有帮忙,青年一个人坐在浴缸里哀哀怨怨的看着浴室的门被狠心地关上。   “我哥哥答应让你今晚住下来,别偷偷走了哦!”他大声喊道。   男人给青年擦着头发,时不时来点暧昧的小动作,两人不用语言交流也可以相处得很自在。   青年像没骨头似的,懒洋洋地靠在男人怀里,手指飞一样地在手机上敲敲打打。   “好了,再等一会就干了。”他自己的头发比较短,虽然洗澡洗得晚,反而比青年干得更快。   青年还是不想动,林秦只好抱住他,由着他性子来。男人低头看了一眼消息刷得飞快的聊天软件,眼花缭乱什么也看不清,青年还有些小兴奋地跟里面的人交流着。   “在说什么?”被排斥在圈子外让林秦感觉不太好。   “唔,再说最近有漫展,她们问要不要出COS。”青年想着男人可能不太懂:“COS就是角色扮演,扮成动漫,小说,影视剧等等等虚拟角色。”他灵光一闪:“哦!我俩也可以出COS嘛,最近很火的哪个游戏,欧非师。”他划着手机翻出角色的图片给男人看:“喏,就是这俩,我COS左边这个,你COS右边……哦不行,博雅穿的太暴露了,袒胸露乳的,不行……”   林秦简直一头雾水,只听懂了最后一句话,他抱着青年的手臂紧了紧:“为什么不行?我觉得还好啊。”   “不行就是不行!”青年红着脸就是不说原因,见男人还想说什么,丢下手机,直接翻身过去亲住。   待两人分开时,眼神都已经不对了。   额头相抵,雍山山环着男人的脖子,眼睛从下挑上去,看起来委委屈屈的:“陪我睡嘛。”   男人见不得他这样子,心一软就答应了,果然是色令智昏。   两人闹到半夜才相拥着睡着,久别的夜晚熟悉得让人落泪。   “你说养这只好不好?看起来超帅!”小孩指着书上的彩图,上面是一只高大凶悍的德牧。   “不好,有些凶。”林秦把人圈在身前,下巴刚好抵在小孩发顶的旋里,两人坐在地毯上。   “那这只呢?小小的,挺可爱。”雍山山翻了几页,又指着一只卷毛小贵宾。   “……更不行了。”尤其是发丨情的时候。   “哎呀,你怎么这么难办。”小孩有些不耐烦,哗啦啦翻到后面,刚好是一只阿哈士奇,“这只呢?”   林秦刚想说话,就被小孩转过头瞪了一眼,凶巴巴的模样跟书上那只大狗还有点像。   “噗。”男人没憋住笑,又急忙掩饰:“嗯,就它了。”   小孩不知道他在笑啥,总之他的目的达到了。他合上书,从男人怀中爬起来,又把男人也拉起来。   “走吧,我们去买狗。”雍山山兴冲冲地催道。   “确定要买吗?养狗很麻烦的,买回来可不能反悔了哦。”   “当然啦!”小孩抱着那本《宠物饲养指南》,坚定地点头:“你们都越来越忙,我一直一个人在家,养只狗狗就能陪我啦。”   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把横眉竖眼的哈士奇照片变成了活蹦乱跳的阿拉斯加幼犬。   “好小只哦。”小孩蹲在旁边托着下巴看一摇一摆的幼崽绕着小几转来转去,“起个名字吧,叫什么好呢?”   “三三。”男人开口。   “嗯?”小孩疑惑地回头,以为他想到名字了,见男人始终不说话,半晌才反应过来是要给狗起这个名字。   “哲哲,就叫哲哲好了。”小孩哈哈大笑:“反正你也改名字了,大家都不会知道是在叫你。”   他一念这个名字,小狗立马屁股着地坐端正瞪圆小眼睛看着他。   “哲哲,哲哲,哈哈哈哈太逗了。”小孩笑得仰倒,“他都承认了,就叫这个名字吧。”   要么说男人宠小孩宠得无法无天呢,被这样戏弄也还是纵容着答应了。   他俯下身又跟小孩抱在一起,动作克制中带着亲昵,怀抱温暖而令人迷醉。   雍山山就在这样的感觉中醒来,未遮严实的窗帘泄漏了窗外的月光,证明夜晚还未过去。他晚上喝了太多水,现在只想解决一下生理需要。   环着他的胳膊结实有力,他挣了挣,男人反而将他抱的更紧,连脑袋都凑到了他的颈窝,呼吸搔挠着领口大开而露出的那片细腻的肌肤,湿潮潮又麻痒痒。   “喂,”他伸长猫爪挠了把男人的腰背:“真坏,醒了还装睡,快放开啦,我要嘘嘘。”   男人按住他吻了一通才放开,甚至坏心地按了按青年鼓胀的小腹。   “哎呀!混蛋!”雍山山羞恼地逃开,感觉快要尿出来了,光着两条长腿就急忙奔向卫生间。   没多会,微暖的被窝再次被掀开,被空气冻得冰凉凉的人钻了进来,没擦干净水珠的手作恶地贴上男人的胸膛。   “嘶……”男人一个激灵,朦胧的睡意全被打散了,他眯起眼睛看着小坏蛋从得意到认怂。   “晚安,我们继续睡吧。”小坏蛋拉起被子闭上眼睛,并且留给咬牙切齿的男人一个绝情的背影。   男人扑过去用自己的手脚压住了青年的四肢,惩罚性地一口咬住青年后颈的肉。   青年挣扎间感觉到屁股后头那个东西慢慢变硬了,吓得真怂了。   “别别别……”他还没准备好,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这样的情况下。   林秦也知道青年是有心没胆,不想把人逼得太紧,但也不想轻易放过他。他拉下内裤放出来,掰着青年的腿让他夹紧,隔着内裤模拟着不可言说的动作磨蹭着青年的会阴,手又绕到青年身前帮他一起。   青年被男人的动作带的一摇一摆,每次都会在男人的掌心滑入滑出。   就在今天,就在这张床上,在这个月光满地的夜里,青年迷乱地在男人手中释放了一次又一次。伴随着生理上的快感,更有心里上的满足。   但仍旧还差那么一点。   一晚上发泄了太多次,高丨潮的瞬间雍山山就疲累地在男人的臂弯里沉沉昏睡去。   他依然在梦中回想起部分事实。   高中毕业的几个月前,没有考试压力的雍山山就已经在忙着计划他和林秦两人的欧洲旅行了。   网上的攻略不知道看了多少篇,都不是很满意,他干脆自己对着资料写了起来,但他没有什么耐性,记了几笔就烦躁地丢在一边。所以直到高考完放了羊,日程表上还只写了“欧洲”两个字。   彼时林秦刚辞了上一份活多钱少离家远的工作,正处于待业抱着电脑抄投资的状态。   反正两个人都很闲,雍山山决定逛到哪里算哪里。   林秦么,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订了三天后飞巴黎的双人机票,雍山山拜托每天飞来飞去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的姐姐帮他检查行李。   雍双珮扒拉了两下连衣服也没装几件的空荡荡的行李箱,认命地往里填着东西,甚至包括防晒霜和安全丨套。   雍山山简直目瞪口呆,脸上红红地看着那盒不可描述的东西:“这这这……”   雍双珮瞪了他一眼,严肃地说:“安全措施必须做好!”   雍双珮比雍山山大不了几岁,但这熟练的老司机口气仍旧惊呆了有贼心没贼胆的傻弟弟。   雍一旻要是能听到他俩的对话能气死。   他偷偷又把那盒东西往下藏了藏,生怕打开行李的时候被林秦发现。   可它直到旅行结束,直到他被绑架,直到那盒东西过期,也没有派上用场。   大概是太累了,雍山山这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男人已经做好早饭上班去了。   他想了半天,还是拨出一个电话。   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接电话的人大概在睡觉却被吵醒了,说话的口气非常差,粗俗鄙陋:“有屁快放!”   “……”雍山山面无表情:“我已经把你刚才的话录音了。”   “……”雍双珮瞬间清醒:“姐姐好爱你,求放过。”   “骗你的。我有事要问你。”雍山山毫不愧疚地继续打扰她。   “……什么事。”好气哦,还要保持围笑。   青年整理了一下思路,问题太多不知道先问哪个,于是故作镇定地开口:“那个,你记得你往我行李箱里塞的那盒、那盒……咳、安全丨套吗?”   雍双珮也故作镇定:“记得。怎么了?”她不知道是该高兴弟弟恢复记忆还是尴尬自己的年少轻狂。   “你知道那盒,咳,我的行李箱去哪儿了吗?我怎么没印象?”青年假咳几声。   “你,嗯,回来的时候身边什么也没有,当时大家也不关心行李什么的……大概丢了吧?”雍双珮努力回忆着:“你找它干嘛,要用的话不如现在去买。”   “不是!”青年涨红了脸,“我就是随口问问……”他又疑惑道:“我的证件都在里头,如果丢了,被人发现肯定会报警啊,再说里面好像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有啊!那盒套子就很贵啊!”雍双珮嘲讽没见识的弟弟,话音一转:“那就是被人拿走了呗……”她想了想,蓦地低呼一声:“卧槽不会吧?”   “怎么了?”   “不如你问问林秦?你俩不是又勾搭上了吗?”雍双珮虽然经常不在家,但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她字里行间暗示道。   顿了一下,想通了姐姐的意思,雍山山也在心里“卧槽”了一下。   “呵呵呵……”不知道说什么,两人只好尴尬地对笑。   “哎呀,好了,谜题解开了,真相只有一个。”雍双珮翻了个身:“弟弟乖,不要打扰姐姐睡觉。”   “哎哎哎,等等!”青年连忙喊住:“还有一件事。”   “你怎么磨磨唧唧的那么多事!”雍双珮感觉自己要暴走了。   “我是不是养过一条狗,狗呢?死了?送人了?”青年快速地问。   “……”电话那边半晌没有说话,青年以为人睡着了的时候,话筒里传来一句清晰的“卧槽”。   “……”雍山山从这两个字中品出了千言万语爱恨纠葛。   卧槽。   “我的妈,痴汉啊。”雍双珮一语道破天机。   挂电话之前,她总结道:   “呵呵,你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2016.11.03 改 姐姐出来溜一溜 嗯,大概最近总想开车,所以好像发展得有点快,不过本来这文就打算四十章之内完结,所以这么一算也不是太快,嗯(自我安慰道   ☆、第 13 章   雍山山的记忆恢复得不是很多,就雍一旻反复试探后,发现雍山山仅仅能记起部分和林秦有关的事情,大都是温馨快乐的,至于那些痛苦的部分,在雍一旻看来,想不起来反而是好的。   而他没想到亲爱的弟弟会对他撒了一个小小的谎。   对幕后黑手的追踪从未停下来过,但自从四年前的绑架案后,这伙人就像阳光下的雪人,化成水,最后蒸发在空气中。他们好像已经被抹去了痕迹,又好像分散开来,无处不在。   当年给雍山山康复治疗的医生告诉他们,雍山山被注射的药剂是一种目前市面上从未出现的新型药剂,仔细比对过后,跟已知毒丨品也不一样。   因此,不难推理到两种可能:第一,雍山山是偶然被绑架,作为新药剂的实验对象;第二,雍山山是故意被绑架,绑匪就是为了折磨雍山山,折磨雍家。   雍家经商,家大业大,难免树敌,所以雍家更偏向第二种。   但雍家耗费大量人力财力都没能寻清楚根结所在,这令雍城良怀疑是不是调查走了错路。当时雍家报警之后,警察来了想要给雍山山做笔录,而雍山山或者沉默不语,或者尖叫颤抖,警察也没有办法,最后只能作罢。雍家不愿意用记忆唤醒的方式从小儿子的创伤中找出更多更有用的线索,就只能像个瞎子般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四处碰壁。   林秦这边也是一样。但不同的是,比起雍家那种茫然无措,他更觉得自己离真相很近,但却缺少了最关键的部分。他一直以来的追查方向跟雍家一样,都是走绑架犯这条路,但一无所获的情况下,他试图绕过这个人渣,向更深一层追查。   还有一点,这两种可能都有缺漏。如果雍山山是偶然被绑架,那么绑匪稍加用心就能查出他的身份,哪怕绑匪不查,从雍山山的衣着举止也不难看出是富贵人家精心娇养的小少爷。这样的人质是非常棘手的。   绑架犯如果绑架有钱人家的孩子,一般都是为了勒索,但雍山山被绑架走的一个月里,绑匪一次也没有联系过雍家!而绑架犯如果不是为了勒索,却不在乎人质家里的势力而把人绑走囚禁,那么绑架犯要么比雍家更有势力,要么是个亡命之徒。   如果比雍家更有势力,那么完全没必要绑架雍山山一个不管事的富贵闲人,更没必要用药物控制折磨他。但如果是个亡命徒,他必然是有所图谋的,要不然就是个心理变态,但是他的药剂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推理到这里就难以继续。最可怕的猜想,不过是比雍家更有势力的人和亡命徒走在了一起。   最近雍山山缠着他要去看那只阿拉斯加。   林秦接上人直接去了城郊一座农场。   自从工作狂的林秦展开攻势追击心上人之后,没人照顾的哲哲就被长期寄养在朋友的农场里。在雍山山没想起它之前,只有林秦这个主人二号每周挤出一两个小时的时间来这里陪它玩,但最近林秦频繁出差,已经很久没有过来了。   这只立起来快有一人高的大狗已经在这里混熟玩野了,再也没有曾经干净整洁的样子。大概有更宽阔的地方撒野,阿拉斯加一身的毛反而更加抖擞油亮,甚至比之前更健壮了。   它可能远远嗅到了熟悉的气味,蹲坐在林秦他们的必经之路上,下巴微昂,表情冷淡,但尾巴却欢快地摇了起来。   这口是心非的样子跟三三可真像啊。林秦心想。   待两人走到近前,阿拉斯加终于按捺不住冲了上去,一个起身前肢就搭在林秦的身前,张大嘴巴,舌头呼哈呼哈地要舔他。   林秦一巴掌把它的狗头拍下去,又让出身后的青年,对狗指了指。   阿拉斯加疑惑地向前,绕着雍山山转了几圈,鼻尖凑过去使劲嗅了嗅,仿似觉得认识。   雍山山摸摸它的下巴,又轻拍两下他的额头,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动作为什么这么熟练顺畅。   噢,认得。   阿拉斯加又欢快地扑住青年。   雍山山可没男人那么结实耐扑,向后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被男人一把抱住。   林秦责怪地拍了下大狗。   大狗也知道自己错了,“呜呜”地绕着两人转圈卖萌乞求原谅。   雍山山也不会这么小心眼,跟个不懂事的大狗过不去。他弯腰摸着傻狗的头,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满足。   “哲哲。”   阿拉斯加舔舔他的手心,像是在回应这个久违的名字,虽然它根本听不懂这两个音节。它毛茸茸的大脑袋在青年的腿边蹭来蹭去以示亲近。   “我能把他带回家养吗?这儿太远了,跑来跑去多不方便。”他说的是雍家的老宅。   男人没有异议:“你本来就是他的主人。”   青年蹲下来,还得稍仰头才能对得上大狗的眼睛,他眉眼弯弯:“我来接你回家啦。”   不知道它是否真的明白了什么,只见它转身飞奔而去,两人不明所以,追在后头看它到底要去哪儿。   阿拉斯加冲进鸡圈羊圈牛圈,甚至还有菜地和果园子,并且引来了一直在屋里窝冬的农场主。大狗在所有他曾经撒尿圈过地的领地上都跑了一遍,简直鸡飞狗跳群魔乱舞,最后领着两位主人来到他暂居的狗窝。   它看了一眼这个小小的地方,然后头也不回地奔向主人的怀抱。   他俩带着大狗去了趟宠物医院做完全套检查,顺便给它洗了个澡,又变回干干净净威风凛凛的模样。   雍山山要男人跟他一起回家。   男人有些犹豫,估计雍家上下现在都知道他们俩的事情了,毕竟不能同以前那样,肯定得带着礼物正式地见面。   青年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眼珠一转:“既然你去不了我家,那我可以去你家啊。”   林秦被他的脑回路弄得哭笑不得:“我家里冷冷清清,没什么好看的。你就乖乖回家,我明天就收拾好去你家行了吧?”   “那怎么能一样?”雍山山叫到,大狗也配合着“汪汪”两声。“我还从来没去过你家,干嘛?不欢迎我啊?”他又开始坏笑:“该不会你屋子太乱不敢让我进去吧?听说单身汉都不爱收拾房间。”他话中有话。   男人摇头笑着解开安全带,侧身抱住人:“你要反悔吗?嗯?”林秦不等他回答就堵住那张气人的嘴巴。   玛德死给。   后座蹲在座位上的阿拉斯加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他俩。   单身狗没狗权。   “我是不敢让你进。”男人话里有话,不等雍山山明白,就拉过青年的手按在自己腰胯间。   凑牛氓!(////////)!   雍山山的耳朵又不争气地红了。   “不、不不去了!”   “晚了。”   两人一狗都饿着肚子,不好带着狗去餐厅,林秦就去菜市场买了些肉和菜。   林秦住在东宁区的春景丽苑,安保措施严格,进出门都要刷卡登记的那种。   电梯直通十五楼。   阿拉斯加兴奋地摇着尾巴。   “进来。”林秦接过雍山山手里的菜。   阿拉斯加一狗当先地冲了进去,舌头狂甩,绕着并不开阔的客厅跑得更野了。   进去才发现是复式公寓。   “自己玩吧,我去做饭。”   青年点点头,在屋子里转了起来。   有一种说法是从装修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性格。   雍山山啧啧两下,简直不敢相信林秦本人会跟这房子一样的性冷淡,装修根本就是苦行僧的做派。阿拉斯加跟在他旁边探头探脑,那模样跟哈士奇也没什么区别了。   一楼有一间小卧室,雍山山进去看了看,清心寡欲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吓得赶紧跑了。主卧在二楼,但二楼基本没有什么生活痕迹,家具也都蒙着防尘罩,衣帽间也空空荡荡的。   不住还要买这么大的房子,不是有病吗。   实在没什么可看的,阳台连盆鲜花都没有。   雍山山抱着狗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哦连电视上也罩着防尘罩,遥控器在抽屉最里面。   “……”   青年漫不经心地换了几个台,正好跳到他发小李棠安演的谍战剧。   还挺像模像样的。   他时不时探头看一看在厨房里系着围裙忙碌的男人,撸一把毛茸茸的狗头,电视机的声音和油烟机的声音遥相呼应,就像一个完整的家,把两颗冷冷清清的心一起焐热,凑在一起,暖烘烘的。   一般感性上头的时候,雍山山就喜欢作妖,他推开大狗四处拱的嘴巴,踏着林秦不知从哪天开始就为他的到来而准备好的毛绒绒的拖鞋,“啪踏啪踏”地跑进厨房。   “快出去,这里油烟味儿大。”男人笑着赶他走。   他不,死皮赖脸地占了一块地,知道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就安安静静地看着男人忙活。   男人看他实在没事看,就递给他一骨朵蒜:“剥蒜会吧?来,剥了。”   蒜还是会剥的。   青年点点头,乖巧地接过来,蹲在垃圾桶跟前慢吞吞地剥,等他全剥完了,林秦菜都已经出锅了。   “去摆筷子和碗。”七八瓣蒜剥得像狼啃过的,林秦哭笑不得,说也舍不得说。   “哦。”青年拍拍手上的蒜皮渣子,抬手就揉了一下眼睛。   “哎呀……”雍山山被自己蠢哭了。   林秦赶忙放下手中的盘子,拉着人去卫生间。   “笨蛋。”男人虽然嘴里这么说,语气里的宠溺可是要满到溢出来,像蜂蜜一样打着转拉着丝,悱恻缠绵。   无法反驳。   洗了眼睛又洗了手,总算是好多了。   林秦单独给阿拉斯加弄了一盆狗粮,又放了几块肉骨头。   我已经吃饱了。阿拉斯加的眼睛盯着两个主人转来转去,可惜无人读懂他的内心戏。   雍山山发现每次他跟林秦见面到最后都会变成吃吃喝喝,怎么说呢……   林秦的手艺好吃到哭。   雍山山的嘴巴鼓鼓囊囊的就没停过,只好用灵动的眼神表达他的赞美。   男人莞尔,这样的生活他想要很久了。两人相识十年,中间分开了四年,最后在今天,美梦才终于得以实现。   关于今晚雍山山住在哪儿的问题,林秦没有提,青年也不问。   他都已经打算好了,今晚非得让林秦做到最后,如果林秦不同意,他就……   雍山山埋下头,藏起脸上抑制不住的笑。   “笑什么,好好吃饭。”   “哦。”   男人哪里不知道他的打算,故意逗他:“你看到了,我家里只有一个卧室能睡人,待会吃完饭我就送你回家。”   “!”青年抬头瞪他,仔细分辨男人脸上细微的表情:“你骗人,我才不走呢,没见过肉自己送到嘴边都不吃的狼。”   男人摇摇头,表情也绷不住了:“你呀……”   “我怎么了,我这么好,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青年狡黠地眨眨眼。   “快吃,吃完去铺床。”男人暗示性地说。   青年不知他话中真假,反正他当真了,夹了两块肉,嘴巴嚼得更欢了。   雍山山成功吃撑了,像条咸鱼一样直挺挺地躺在男人怀里。   林秦给人揉着肚子,好气又好笑:“又不是饿了三天三夜,这么大的人了是饥是饱也不知道。”   “……”雍山山捂脸,太丢人了。   “哎呀,安安演的还不错。”他连忙转移话题:“哎,你们俩怎么认识的啊?”   男人亲亲他的额头:“还是以前你介绍的,后来也公司也接过他的单子,想不起来了吗?”他把人抱起来,圈在两腿间,像抱小孩一样。   雍山山没觉得不舒服,也随他摆弄:“哦,好像是想不起来了……哎?那何稚北你也认识咯?”   男人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嗯,恒宇的太子爷,就是名声不太好,”他不放心地收紧手臂:“你离他远一点。”   青年冲电视里李棠安嬉笑的脸翻了个天大的白眼,胳膊肘向后顶了下男人精健的胸膛:“你这是吃醋还是吃醋啊?”   “我不吃醋,我吃你。”男人挠他的痒痒,雍山山在他怀中扭来扭去,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哎哟,哎哟……饶了我吧……哈哈哈……”   “好。”男人不再挠他痒痒肉,反而去挠他别处。   “唔……流、流氓!”雍山山红着脸被男人按在怀中上下其手,蜷着身子发出口不由心的舒爽的喟叹。   “好乖。”男人总要哄哄他才行。   两个人一起释放,弄得一片狼藉,不得不转移阵地到浴室去。   男人抱着青年坐在他腿间:“你现在还能后悔。”   两人额头相抵,鼻尖相触,嘴唇相贴,呼吸相和,亲密得不能更亲密。   雍山山挑衅地掐了把男人胸前的凸起:“我后悔你就放我走了?”   男人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口是心非的家伙。”青年哼一声,才不会相信男人的鬼话。他弓着背,无师自通地吻上男人的胸膛,一路向下,停在水面线。   男人眼眸幽深,抚着青年光裸的背部,弯曲的线条在柔和的灯光下让人喉咙发痒。   “你说对了。”   “……啊!轻点!”   男人在这个平凡无奇的日子,在为两人打造的孤独的爱巢里,在数不清的喘息与肢体拍击声中,彻彻底底地占有了他的情人,恋人,爱人,亲人,他的心心念念,他的日思夜想,他的梦寐以求。   青年也占有了他,从内到外,从肉丨体到灵魂,从发丝到趾甲盖,从一次次的碰撞与抽泣中,以承受者的身份,成为了他的主宰者。主宰着男人的身体和心灵,激情与冷情,消沉或昂扬。 作者有话要说:  2016.11.4 改 情到深处,把持不住 对不起,我想开车想疯了:) 前头那一段瞎瘠薄推理就瞎瘠薄看一下好了,写到后来我自己都把自己绕进去了:)   ☆、第 14 章   雍山山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他模模糊糊地以为男人去上班了,没想到林秦竟然陪着他在床上躺着荒废了一上午。   他转身的时候才觉得昨天被使用过度了。浑身肌肉酸胀得不行,唯一想动的只有眼珠子,哦不,连眼睛都有点肿。他生气地仰头咬住男人带着胡茬的下巴磨牙。   “嘶……”男人朦朦胧胧地被小尖牙咬醒了:“才一天你就被那只傻狗教坏了。”   雍山山不解气,翻身压上去,在男人脸上啃。   男人躲不及,眼看着鼻子要被咬了,连忙把拇指塞他嘴里。   青年含着拇指,舌头不小心舔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朵一红赶紧松开嘴。   男人自然也想到了,用被子把两人裹紧,翻了身转换体位,贴着青年的耳朵:“宝贝咬的好紧。”他把“咬”字重读。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不、不要了,今天说好要跟我回家的。”青年用手背遮着眼睛,被男人折腾地含含混混,话都说不利索。   白日宣淫啊。   湿软的窄道仍旧艰难地容纳着男人的利器。   林秦把人抱紧,坏心地挺了挺腰:“小懒虫睡这么晚,就算现在去买礼物也来不及了,更何况你还不想让我走呢。”他心疼地亲吻青年的手心,把细白的指头一根根吃过来。   “我已经让人专门订做了礼物,等周末才能取。”他隐约猜得到青年的想法,“放心吧,我不会反悔的。”   青年那点心思都被看穿了,还能说什么,只好环上男人的肩颈,挺起腰胯让两人贴合得更紧。   “就、就一次。”他小声嗫嚅着。   “就一次。”男人答应他。   青年放心了,可他放心得太早,忘了有句话叫“一日一次,一次一日”。   “宝贝儿,我错了。”男人在一旁讨饶,从未有过这么低声下气的时候。   “滚。”青年不给他好脸色,连碰都不让他碰,他低头看着凑到跟前卖萌的狗,觉得那张狗脸简直跟林秦的一样可憎。   饿了一天了,到晚上就只能喝点粥,这日子没法过了。   “嗡嗡。”雍山山的手机振了声。   他拿起来一看,是一个明天晚上的PARTY的邀请,平时一起玩的朋友发来的,关系也还行。段洋的理由很是冠冕堂皇,说是给哪位刚回国的哥们接风,地点也很正经,在洲华大酒店,说起来还是何家的产业。   这些公子哥家大业大,往来也没仇没怨,虽然雍山山不是爱凑热闹的人,但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父母也有生意联系,面子不能不给,总是拒绝也不好。即便家人不要求他跟这些人搞好关系,但自己身为雍家的一份子,再怎样也不能拖后腿。   他回了一个“好”。   一旁的林秦也看见了,张嘴准备说话。   “你闭嘴。”雍山山眼皮一掀,不管好赖就是不想听。   林秦噎了一下,第一次知道自己居然是个“妻管严”。他也不在意青年的冷言冷语,强硬地又把人抱过来。   “不不不,就抱一抱。”见雍山山一手都摸上了烟灰缸,林秦连忙为自己辩解:“我很担心你,前段时间你拒绝了何稚北,这些人偏又是跟他一波的,我怕你去了受欺负。”   雍山山听了之后,态度软了下来,不再像个刺猬一样:“没事的吧,何稚北不是这样的人。再说,我也不是他们随便欺负得了的。”   男人知道他态度已定,不再劝他,但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干嘛呀,你一天把我欺负成这样也没自我检讨过,我今天就喝了一碗粥!”青年瞪他,阿拉斯加也凑热闹地叫两声助威。   看来两人一狗已经划分好了阵营。   男人长年缺少表情的脸上罕见地带着些尴尬。   “情到深处,把持不住。”   “……滚!”   臭不要脸。   “哎,三儿,好久不见啊!”一个板寸头的青年嬉笑着递给刚进门的雍山山一杯高度洋酒。   雍山山笑着接过,冲段洋点点头:“是好久不见。”   大家都知道雍山山酒量不行,也不勉强让他喝完,意思意思一下就行了。   “我听说你开了家书店,”另有一人说道,“行啊,挺正经啊,比我们都有出息。”   “雍夫人就是人民教师,三儿肯定也一身书香气啊。”旁边一人接话道。   段洋抬一下头:“三儿也是你叫的?去,人都来齐了,让服务员上菜。”这是当小弟使唤了。   “有什么出息,都是混日子,只不过听起来过得去一点。”雍山山淡笑着。   大家哄笑着,彼此心里跟明镜似的。可不就是混日子嘛,都是败家子,书店就是幌子而已,名头听着好,实际上净赔了钱了。   酒足饭饱,段洋提议转移阵地去楼下的KTV包厢。   雍山山不太喜欢那种昏昏暗暗的地方,就推拒着准备走了,今天他能来,意思已经够了。   但段洋不依不饶,非要说雍山山不给他面子,眼看着就要生气。   这么多人,青年再任性也不能甩脸走人,就松口说下去待一会就要回了。   段洋的脸色这才好起来,笑骂道:“怎么?还有门禁吗?”   雍山山听了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虽然林秦没有明说,但肯定已经在家等着他回去了,他就笑着点点头:“对。”   段洋可不信,但依旧戏谑道:“哎哟,你哥怎么跟管小孩一样,出来玩也没自由,你家又不是买不起房子,搬出来得了。”   雍山山不愿意多说,含含糊糊道:“不是,我有伴儿了。”   大家都听出来了,这个“伴儿”可不是一般的床伴,是过日子的那种。   段洋的表情有点不自然,但很快掩饰过去,哈哈一笑:“不是说好‘朋友一生一起走,谁先脱团谁是狗’吗?”   为了林秦狗就狗,谁要和你做朋友。   雍山山知道大家心里都不当回事,也跟着笑笑没说话。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觉得找颗真心太难了,所以更愿意玩一玩,玩够了找个老实的结婚,结了婚继续玩。   这个世界上,真心都未必换得来真心,何况虚情假意呢?除非是个瞎眼的。   大家都不把雍山山的话当回事,除了段洋。   一堆人嘻嘻哈哈地簇拥着段、雍,进了包厢。   气氛逐渐热闹起来,一群少爷小姐闹的闹,玩的玩,有的早就滚在一起了。   雍山山看时间差不多了,站起来准备给段洋说一声就走。   谁知段洋不咸不淡地开口:“别急着走啊,何稚北马上就到了。”   青年皱眉,低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段洋嘲讽的笑容,终于明白林秦说的是对的,这个人打从一开始邀请他就不是诚心的,就是为了给何稚北出气。   知道何稚北追求雍山山的人比比皆是,但知道何稚北被雍山山拒绝的人并没有几个,大家也不以为意,只当段洋开玩笑。   “还是算了,下次吧。”雍山山准备轻轻按下。   段洋明显不想如他的意:“哟,不会是小情人儿耐不住催你回去吧?”不等雍山山反驳,自己轻轻打了一下嘴巴:“哎哟,我的错我的错,雍三少这模样,在床上怎么也是□□的吧?哪儿能是小情人儿的,非得是个‘大’的才能满足你吧?”段洋嘴里污言秽语,话中有话。   今天势必要翻脸了。瞎子也能看出来现在的情况,闹腾的人也噤了声,看着两尊大佛,胆战心惊地把音乐也关了。周围有段洋的死党,跟雍山山走得也不是很近,先发声表明态度。   “是啊,雍三少,给我们都说说,什么人啊?我们听没听过?他那儿有我们段哥大吗?”   雍山山根本不想理这种人,长腿一跨就准备走。   包厢里太昏暗,隐隐绰绰看不清,不知谁伸长了腿,把雍山山绊倒在地上。   他还未爬起来,就被好几只手牢牢按回去。   一旁的段洋像看戏一样,带着胜利者的得意,蹲在他面前。他掐着雍山山的下巴,拇指在他的嘴唇上刺来刺去,随时准备探进去。   雍山山摇头躲开,冷漠地看着段洋,就像在看一个小丑。   段洋被激怒了:“把他裤子给我扒了!”他并不打算真的做什么,就是吓唬吓唬雍山山。毕竟雍山山的身份摆在那里,而且何稚北也喜欢这个人喜欢得不得了。   一旁人有些惴惴,他们可听不出段洋说的是真话还是玩笑。   段洋的一个死党见机立刻动了手。   雍山山拼命挣扎,就算他知道这些人顶多羞辱他,并不会把他怎么样,他也不愿意也不可能心甘情愿被这么侮辱。   “混蛋!滚开!滚!!!”   连忙有人把他牢牢,大家见状,也不再害怕,鼓噪中竟然有点兴奋,甚至继续放开了音乐。   他死死地趴在地上,不让人碰到他的腰带。   雍山山感觉到有只不安分的手一直在他的腿上摸来摸去,他挣扎着踹了一脚。   “哟哟哟!你看看这腰扭的,我们的三少也不知道在床上有多骚。”段洋哈哈大笑,恶意简直像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样四处乱蹿。   “滚!滚啊!!”雍山山心里人仍旧是害怕的,他虚张声势地叫喊反而显得更可怜。他眼角泛红,刚流过泪,还湿漉漉的。他趴在地上动也不能动,身体微微颤抖着,喘着粗气,心跳得很大声,甚至盖过了音响里激昂的鼓点。   段洋拍拍他的脸,不屑道:“别这么看着我,好像我们把你强丨奸了似的。   “哈哈哈哈哈……”一片犹如魔鬼的笑声。   雍山山刚刚从地上爬起,脸上泪痕未干,身上的衣服被弄得乱七八糟,手机也被夺走,他现在真心祈求神从天降,能够带他脱离这片地狱。在这种可以被随意践踏蹂丨躏的场景中,剧烈的心跳仍未停止,甚至伴着嘈杂的人声,连脑袋也开始掣痛。   下流的话,下流的人,下流的情形。在他残缺的记忆中,蹦出一段又一段相似的片段,比慢镜头更加折磨人。   他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水,头痛得连嘴唇都开始抖起来,用力拉扯着头发也不能缓解。   这些魔鬼还未发现他的异样,嘲弄的言语还在继续,而他正是主角。   “怎么了小少爷?这就受不住了?”段洋觉得还不够解气。   前两天,一向游戏人间的好哥们何稚北突然半夜把他约出来喝酒,他以为有什么场子。赶过去发现就自己一个人,何稚北还真是叫他出来喝酒的。   何稚北喝了一杯接一杯,把他叫来却半句话都不说,整个人颓丧得像是死了爹妈。段洋一开始还不知道怎么了,但他跟何稚北从开裆裤就是一起上房揭瓦的弟兄了,想一想也能知道能让何大公子这么失魂落魄的人是谁。   到最后,何稚北哭着跟段洋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连带着对雍山山的埋怨与憎恨。开头还仅仅是难过和抱怨,越到后来就全剩下了谩骂,言语之处,多有不实,夹杂着污蔑,酒精上头,什么难听话都出来了。   段洋越听越气,脾气上来,不管真假,就准备把雍山山教训一顿给何稚北出了这口恶气,于是才有了今天。   “你可真行啊?嗯?耍得人团团转,转头自个儿又找了个男人。”段洋拍着他的脸,见雍山山抱着脑袋一动不动,揪住他的头发迫使他仰起脸。   那张脸上泪水纵横,但却什么表情都没有。一双被泪水浸泡得发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段洋,后者竟被看得发毛。   他恶狠狠地看着雍山山,以掩饰自己的不安:“都说看起来清高的人,在床上叫得比婊丨子还浪,你今天叫一个给我们听听,叫得好了我就放你走。”   周围人纷纷应和着。   都说痛到一定程度就没感觉了,但雍山山现在只希望自己赶紧晕过去,而不是遭受记忆和现实的双重折磨。他眼前一片模糊,隐约间觉得板寸头的段洋看上去竟跟那个光头有些相似。   相似的长相,相似的声音,相似的骂句。   ——“这男的谁呀?搞过你?他那玩意儿大不大?干得你爽不爽?”   ——“等他们那鬼实验做完了,我就先跟你干一炮!”   不不不,他已经被救出来了,现在他是安全的,不要害怕,这些人不会对他怎么样。   对,还有林秦,还有林秦。   林秦会来救他,他知道。   下午出门的时候他看到男人在他手机上安装定位软件。   林秦一定能找到他。   雍山山实在太害怕了,他不知道他到底害怕的是记忆还是现实,只能不断告诉自己,让动荡狂跳的内心平息下来。痉挛的手指无力地去掰段洋的手。   他记起光头无数次威胁他说想要射满他的脸的片段,意识恍惚间,甚至感觉真的有液体洒在自己的脸上。他愣了一下,发抖的手摸上脸上冰凉的地方,指尖湿润的触感让他没反应过来。   是真的。   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还没有从那个可怕的地方逃出来。   而且,好像更糟糕了,光头真的对他下手了。   “啊啊啊啊!!!——”他弓下腰,捂着脸崩溃地尖叫,瘦削的肩膀肉眼可见的剧烈颤抖着。   众人被吓了一跳。   刚刚那个泼了雍山山一杯果汁的女孩也被吓到了。   “我我我什么也没做,就是一杯果汁啊。”见大家都盯着她,都快哭了。   段洋这才发觉不对劲,伸手准备拍一下雍山山。   “喂,没事吧……啊啊!!”   突然间,雍山山扑过去一口咬住段洋的手,力气之大几乎能撕下一块肉来。   那双黑亮的眼睛由下冲上一瞬不瞬地看着段洋,其中憎恨、痛快、恐慌等等什么情绪段洋都分辨不出来了,他想要把疯狗一样的人踹开,又怕自己的肉真的被咬掉一块。   刚刚还起哄的人都呆住了,一时间竟忘了上去帮忙。   “还愣着干什么!蠢货!”段洋叫骂道,眼睛都红了。   众人这才清醒过来,手忙脚乱地上去帮忙。   “别碰他!”门口一声怒喝,制止了想要伸过去的手。   林秦高大的身影姗姗来迟。   有那么一瞬间,雍山山看着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轮廓,心脏都停跳了。   他先是狂喜,他日夜祈祷希望有人能来救他,那个人真的来了。手脚并用地朝来人爬过去,扑在那个向他敞开的怀抱里。   “对不起,对不起……”男人脱下外衣盖住他,拼命地向他道歉,他永远都不能保护好他心爱的人。   倏尔,怀中的人一把推开他,脸上的恨意实在太明显,再昏暗的光都掩藏不住。   “滚!太晚了!太晚了!”青年嘴角还沾着段洋的血,拒绝他的靠近。一旦他要过来就歇斯底里地尖叫。   男人心里惊惧,以为这些人已经对雍山山做了什么。他面上强装平静,甚至扯出一点点僵硬的笑来安抚他:“是我呀,三三,别怕,我来了。”苦涩蔓延上来,他们俩昨天才正式确认关系,今天就……   “走开!”青年声嘶力竭,一手用力捶打着地面,关节都砸出血来,仍然不知疼痛地叫骂着:“我一直等你!我每天都在等你!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敢才来?!”   林秦被青年逼得退了半步,他才发现青年已经记忆混乱了,把现在当成了四年前。   雍山山看到男人后退,以为他真的要走,瞬间变了脸色,眼泪好似流不尽。他两手紧紧抓住林秦的胳膊,指甲已经嵌进肉里,仿佛抓着救命的稻草,解毒的良药。   “别、别走……带我走,带我走!”他语无伦次地哀求道。   那双黑亮的眼睛里,是血是泪,交织成心底最最深埋的画面,是他的诉求,是他的期冀,是他的尊严。 作者有话要说:  2016.11.6 改 想开车想开车~ 小虐怡情 突然发现我这文出场人物太多了,有些不好写。 33在被绑架的时候一直祈求神兵天降能来救他,但这个不是灵异文嘛,自然不可能他一召唤林秦林秦就出现,另外,我假设有一种神奇的药物能够降低人潜意识的防备性,就变得比较容易被暗示被催眠,蓝后,有人给他灌输不好的思想,把他引导向不好的方向,创伤后如果不是及时给他催眠(假设真的可以这么催眠)以及应激反应,那这个人可能就废了或者有故意伤人的倾向或事实,坏蛋就能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了。 以上,都是胡扯,都是我的假想设定,看看就行了,不要较真。   ☆、第 15 章   一场闹剧终于在另一位当事人出现的时候收场。   何稚北一看到雍山山的样子就能想到那群无所事事的少爷小姐能做出来什么荒唐事。他吓得脸都白了,因为说到底责任在他。顾不上斥责段洋,他先去查看雍山山的情况。   除了衣服凌乱一点,幸好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事情。   段洋捂着伤口不甘心地撇嘴,他就看不上何稚北这副样子:“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干,就是吓唬吓唬他,谁知道……”   原本已经被林秦安抚下来的雍山山,听到这个声音,再次尖叫起来,整个人使劲往林秦怀里钻,瑟瑟发抖。   “你闭嘴!”   “够了!”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发出,何稚北瞥了一眼林秦,心中的嫉妒无以言表。   何稚北叹了口气:“你带他走吧,这里我会处理的。”   林秦瞧不上段洋,更瞧不上何稚北,闻言只是露出一个冰冷讽刺的笑,也不知道是恨何稚北还是在恨自己。   雍山山简直像变了个人。   疯狂,扭曲,阴暗却又非常黏人。   非常。   一旦离开他的视线一秒,青年就要开始尖叫。那嗓子都是哑的,连说话都含混着。   林秦走哪儿他都要一步不离地跟着,就连上厕所都得一起。   费了好大力气才抱着人哄睡着。   林秦注视着睡得毫无防备的雍山山,内心的翻滚只有他自己清楚。   当年雍山山在接受治疗的时候,林秦曾经探望过他一次,结果却直接导致雍山山原本已有好转的精神状况再次濒临崩溃,于是他就被医生认定为杜绝往来对象。再有去探望的时候,也只能远远地看一眼。   天晓得林秦在看到雍山山在看到他之后歇斯底里地尖叫和躲避的样子是什么心情。那个时候他对雍山山的感情已经有些走火入魔了,若不是心中还有理智尚存,可能会做出难以想象的疯狂的事,被拒绝以后,他及时发现了自己的问题,于是一直接受心理治疗。可谁知,不间断的治疗却反而让他对雍山山的爱恋疯狂地滋长蔓延。   很多时候,疯魔的他甚至忍不住要冲到雍山山的面前,忍不住想要禁锢他,忍不住想要把人压在身丨下狠狠、操丨弄。理智的他不得不使用一些激进而又极端的手段来达到忘记这个人的目,却适得其反。他不仅没有把这个人忘了,反而记得更深了。   他把那些四处攀爬侵略的枝蔓全部斩断,只留下最初的那颗种子,然后将那颗种子深深地,深深地埋在一万米的地底,埋在血与肉之下,埋在灵与魂当中,任其生长。当他终于感觉自己那阴暗的灵魂的丝丝缕缕都全然被思念霸占的时候,他来到那间小小的书店门前,再一次踏上了征途。   而在他最痛苦挣扎的时候,把他当作亲生儿子一样对待的雍家夫妇并没有如想象中那样呵责他,反而安慰他,让他不要有心理负担。可以想象,当时他内心,简直比受到怒叱更难受。   那些宽容与谅解,根本就是一把把的刀子,一遍一遍凌迟着他的心。   林秦自觉愧疚,与雍一旻的想法一致,他也认为雍山山被绑架这件事的责任在他,所以从雍山山开始接受治疗直到现在,这几年间再也没踏入过雍家的大门。更何况,林秦四方求人,苦苦追寻的幕后主使到现在还没有踪迹,他怎么好意思腆着脸出现在雍家夫妇面前?   而四年后的今天,他再次,让他发誓要保护,要珍惜的人陷入那种令人作呕的地狱。   他恨不得自己在心上捅几个血窟窿,直到体内的血液流尽。   啊!!!   他在心底发出嘶吼,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咆哮着的狮子。注视着爱人的双眼布满血丝,红得让人怀疑下一秒要流出血来。   男人真的哭了,饱含酸涩的泪水滑到鬓角,最后隐入发中。   “唔……哲哲……”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男人心底的哀嚎,雍山山揉着眼睛从林秦身上爬起来,左脸上还有压出的红印。   这让林秦想起以前每个周末他都会去雍家陪当时才是个初中生的雍山山。那个时候雍家处于低迷状态,除了被全家人保护地天真不知事的雍山山外,其他人全都在为生意而四处奔波,出席各种各样的宴会,于是通常会出现直至深夜,整个大宅子里也只有雍山山还有管家和厨娘三个人的情况。雍山山被娇纵十几年,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黑,像这种家里空荡荡的时候,哪怕床头开两盏小夜灯也没用。这个时候林秦就会肩负起安慰小孩入睡的重任。   之所以是重任,是因为小孩已经不是那个能用睡前故事就哄睡着的小不点了,相反,他清楚一旦他睡着了林秦就会离开他的房间,所以他宁可用手扒拉着摇摇欲坠的眼皮也坚决不肯闭上眼睛。这种时候林秦只能把任务从“哄他睡觉”变成“陪他睡觉”,当然,他的内心是愉悦的。   到了第二天早上,如果是小孩先醒来,就会抱着超大的越狱兔公仔扑到他身上把他闹醒。如果是他先醒来,为了不惊动流着口水做着美梦的雍山山,他通常要闭上眼再躺一会,直到小孩睡饱了,揉着眼睛嘟哝着:“唔……哲哲……你已经醒来了呀?”然后睁大那双熠若星辰的眸子,冲着他露出一个羞赧又干净的笑。   这样的早晨无论经历多少次,林秦都不会腻烦,但他却担心自己再也没有资格拥有这样的早晨了。   林秦将伤感隐藏起来,对蹭过来索吻的青年说:“起来吧,伯父伯母马上来接你回家。”   青年的神态变得慌张起来:“他们……接我走?那你呢?”他努力更贴近林秦一点。   “我……”男人显出一点犹豫,他确信这次事件以后,雍家也没可能再允许他接近雍山山了。   “你要走?你要离开我吗?!”青年怒不可遏地打断林秦的话,他攥着男人衣领的手由于过分用力而指节泛白发青,秀丽的脸上不见平日里的乖巧,丑陋而扭曲。   “你要走,你也要走……”他神经质一样嘴里嘀嘀咕咕,蓦地脸色一变,细瘦的手指掐上男人的脖子,声音变得尖锐刺耳:“死了就不走了!死了就能永远陪着我了!”   很难相信一个瘦弱的人的爆发力能这么强。   林秦用力掰着他的手,又怕力气太大把人弄伤,两难之下,只觉得眼前越来越花,血液全部涌到头面。他艰难地看了眼神志几近疯癫的雍山山,想就这样被扼死来赎罪,又怕等他死了,青年就会因为杀人而坐牢。   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多可怜。   雍山山垂着头看着男人痛苦的脸,表情从一开始的癫狂到淡漠。   死吧,死了就不用忍受他了。   啪。啪。   大颗大颗的水珠砸在男人的脸上。   男人仿佛能从那双黑亮的眼睛里看到茫然无措,看到挣扎求救。他的手臂上青筋暴起,然而落在青年身上却意想不到的温柔。他说不出话了,嘴唇只能勉力地张张合合。   ——别哭,别看。我爱你。   青年明明不懂唇语,却在这一瞬间看到了男人那颗毫无保留的真心。他一下子泄了力,但想要把僵硬的手臂从男人的脖子上取下来这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哇——”他看着男人脖子上很快红肿青紫起来的指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男人边剧烈喘咳着,边把人搂在怀里。   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狼狈。   “对、对不起……”青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遍遍地跟男人道歉,内心的惶恐让他浑身发抖。   差点就把深爱的人掐死了。   他甚至不敢睁眼看男人的表情。   感觉自己像个怪物。   林秦拍着他的背,想要开口安慰他,嗓子根本难以发声,他只好不断亲吻青年的脸来倾泻自己的情绪。   ——我爱你。   ——别怕。   青年哭得更凶了,他抱紧男人就像抓着救命稻草。   “你别走……我害怕,我害怕……”他打着嗝,“再也,再也不会了……你不要走……”   男人把青年压在床上,狂乱的吻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粗重的呼吸中都好似带着血沫。   青年也急切地撕扯着男人的衣服,动作粗鲁,不得要领。   “当当当!”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应该是雍家的人来了。   “汪汪汪!”是楼下大狗的回应。   男人歉意地安抚着仍在抽泣的青年,准备起身去开门。   “别!”青年急忙翻身抱住男人的胳膊。   林秦点点头,让青年把鞋子穿好,半抱着人下了楼。   敲门声越来越来,好似要把门板砸穿。   “刷——”   男人拉开了门。   门外站的正是雍山山的父母哥哥,除了还在飞机上的雍双珮,都到齐了,或愤怒或责怪地看着林秦。   林秦张了张嘴,还是没法出声,只能简单地摆个手势把人请进来。   雍家三个人也看清了林秦疲累的脸色以及他脖子上红紫隆起的指印。再看看躲在男人背后擦眼泪的小儿子,三个人相互交换着眼色。   阿拉斯加似乎感受到了空气中的风起云涌,以往见了人就要凑上去的它现在呆坐在一旁叫也不敢叫。   “我们就不进去了。”最后还是王芫开了口,语气也不见热络,她笑着看向小儿子:“三三,走吧。”   “不!!我不走!我哪儿也不去!”青年紧紧拉着男人的手臂,人往后缩着,语气抗拒,看着亲人的眼神像是在看着仇人。   “宝贝,宝贝,我是妈妈呀。”王芫也哭了。   小儿子现在就像四年前刚被解救出来一样。   “妈妈?”青年听到了这个词,神态变得警觉起来。他仔仔细细打量着王芫,如同在审查她的身份。   看了半晌,怀疑的眼神才消减了些,但仍是拒绝。   “我不走,我要跟林秦待在一起。”   “三三!”雍一旻喝道。   雍城良皱着眉,拍拍妻子和大儿子:“进去说吧。”   雍城良阻止了林秦要去倒茶水的动作,言简意赅道:“先去把伤处理一下。”毕竟是自己儿子伤了人,总有点尴尬。   林秦应了声,准备用毛巾接点冰水敷着。   雍一旻伸手要把雍山山拉过去,不料却被一闪身躲开了。   青年看着他的眼睛里只有怀疑和戒备。   雍山山“啪嗒啪嗒”地跟前跟后,忙帮不了多少一直在添乱。冷水顺着他的手腕流进袖子里,打湿了衣服,潮乎乎的,他冷得一个激灵。   他甩甩手,水洒在一旁凑热闹的狗脸上,阿拉斯加也跟着抖毛。   “汪呜——”   “不许叫!”雍山山吓唬它,手里还要忙着帮林秦按着毛巾。   王芫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这样子,眼泪就没停过。   “妈,别哭了。”雍一旻安慰她。   林秦勉强能开口了,声音嘶哑难听,像锯木头:“这件事,是我的错。”只能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我不该,在,怀疑那些人,别有所图的,情况下,让他过去。”   不论如何,对着老丈人丈母娘,先承认错误总是对的。   雍城良抬手制止了他的道歉:“你不用一个人揽下来,三三也有错,他太自负了,以为靠着家里就没人能欺负得了他。”他叹了口气:“雍家是家大业大,但也不是一手遮天说一不二的。他又不是皇帝,没谁该让着他。”   “爸!”   “你这是什么话!”王芫根本听不得谁说她小儿子的坏话。   她擦擦眼泪,精致的妆容遮不住疲累的皱纹,说出来的话依旧温柔:“情况我们也了解得差不多了,我们打算把三三接回去请医生来家里做治疗。他现在这个样子,不清不楚的,你还有自己的工作要忙,哪里能照顾得过来,你说对吧?”   王芫的话像一把软刀子,但戳得最深。   林秦嘴巴开开合合,最终还是紧紧抿了起来。   雍山山根本不关心这些人在讨论什么,他扒着林秦,认认真真地压着毛巾,还要忙着赶开时不时扑过来的狗。   林秦不得不扶着他,又怕动作太大惹得雍家人不快。   “三三,三三?”王芫轻唤。   雍山山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又转回头。   王芫强忍着泪水:“三三?你不认识妈妈了吗?”   “三三?”林秦轻拍他的背。   雍山山终于又将目光投入到王芫身上,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笑容:“妈妈。”   “哎!”王芫激动地往前挪了挪。   “骗子。”   “什、什么?”不止王芫呆住了,连林秦扶着青年的胳膊都僵了僵。   “三三!”这是雍一旻的声音。   “三三,你在说什么呀?”王芫勉强地扯着嘴角。   “我说,你是骗子。”雍山山终于坐直了身体,整个人显得冷漠又尖锐:“你才不是我妈妈。”   “我,我就是妈妈呀……”一贯优雅端庄的贵妇人几乎要被逼得失态了。   “你不是!”雍山山打断她,刀子一般的目光盯着王芫:“哈……你这次,装的很像嘛,我差点就信了!”语气中带着冷冷的嘲讽。   他们都听懂了雍山山话中的意思。   有这么个人,曾经不止一次地扮成王芫的样子,后来被雍山山识破。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雍山山一开始被解救出来的时候谁也不信任,同时对王芫一会疏离一会亲近,原来还有这样一层理由。   王芫捂住嘴巴,不知道该怎么办,求助地看向自己的丈夫。   雍城良把妻子搂在怀里,思忖了片刻:“这样吧,既然三三离不开你,那你们俩就跟我们一起回去。”不等林秦说什么,他又接着道:“老宅毕竟人多一些,万一三三再发疯,还有人能拦着。”他说的是林秦脖子上的伤。   现在谁也不能替雍山山做主。   “三三,我陪你回家好嘛?”林秦问。   “好啊,和你一起就行。”雍山山无所谓地说。   林秦让雍城良他们稍作,自己去收拾行李,后面一人一狗像牛皮糖一样紧紧跟着。   雍家三人相互搀扶着先出了门。   林秦给雍山山围巾,心疼地吻了他一下。   雍山山牵着狗,男人提着行李箱和狗粮,离开了这个刚刚有点热乎气的“家”。   “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2016.11.7 改 哈哈哈哈哈目前修改就到这,要出门将近一个星期,有点卡文,希望回来之后能够顺利一点。 预计二十万字完结,大概四十章不到吧,你看 现在已经将近百分之四十了,开心吗? 之前我偷偷开过车了,但是开的不是13章的车,初次以后会开,想看可以看一下 指路:改文狂魔何清眠 看相册,最早第一张图就是,不要举报我,靴靴 哦,第二张是博晴车,逆西皮的大兄弟就不要上了:)   ☆、第 16 章   十二岁那年,命运让他们俩人相逢。   那时候他傻得只知道往人后面躲。   林秦也不过才十八岁,刚刚被迫独立。但他的家庭环境让他比同龄人显得更加成熟内敛,说话也不像年轻人那么朝气蓬勃。他把所有的真心话都藏到马里亚纳海沟,不叫你看见,好比背上压着一座山,而你却无法得知山从哪里来。   这些雍山山都不懂,也不需要知道。   彼时小伙伴李棠安抛弃了自己奔向娱乐圈那个大染缸,他又变回形单影只的问题儿童。林秦的出现于他乏味孤单的生活多了一注空气,哪怕这空气PM2.5高达几百一千,他也浑然不觉。   这种奇妙的相逢无法归类,我们姑且称之为宿命。“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大概也就是这个意思了。   但首先,我们不能忘记,不论雍山山给林秦留下的第一印象多么的纯洁无瑕,他仍然是一个孤僻的,早熟的问题儿童。   这件事情当然有迹可循。   不管是父母亲人的溺爱或者本身基因的缺陷,总之,一切已成既定事实,必须得接受这一结果。他敏感又多疑,乖巧又任性,他的彳亍独行未尝不是自己画地为牢。   因此,林秦这个从未被考虑在人生轨迹上的闯入者,对他而言,更是一种未曾尝试过的诱惑,如同伊甸园的禁果,让人垂涎欲滴。   但同样,也会令他深陷泥沼,不可自拔。   他大概把积累多年的好奇都发泄在了与林秦相处的日常中,多到大日记本的一页纸根本记不完,最后也只能写上“开心”“高兴”这样简单又笼统的话。   不论是林秦从一开始的面无表情,到后来的开怀大笑,都只属于他一个人,是被他一个人发掘出来的。   这其中,不仅仅是少年的好胜心,更有隐秘的,不为人知的小心思,除了自己,谁都不知道。他简直想给林秦挂上牌子,标志为自己的所有物,又怕这样太伤人自尊,只好在午夜梦回时一个人偷偷地幻想。   从好奇到亲近再到慕艾,大概也用不了几年。   一个拥抱,一个晚安吻,一个相视一笑。每一个他为了引出男人对他更多宠爱的,刻意为之的动作之后,都有可能是暗藏的陷阱,只等男人束手就擒的那一天。   可是,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勇气说出自己的思慕,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勇气接受这份思慕。   在这种事情上,谁都有可能变成胆小鬼。   雍山山可以变着花样地索求男人的宠爱,却未必敢张口说一句“我爱你”。同样,世界上多的是以己度人,雍山山自己办不到,自然觉得对方也办不到。   他千方百计地试探,却将自己试探了进去,如罩雾中,迷途难返。   他的早熟让他明白,对于这份非主流的爱情,无论是父母的小小惩戒,抑或是林秦那顽固祖父的反对,更或者林秦朋友同伴们的指指点点,随便一个都能让他深爱的人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让他还未开花的爱情跳过结果的过程直接变为腐败的肥料。   雍山山对于任何事都无比自信,唯独在面对林秦时再难分出一丝一毫。   他在偷看林秦书里夹着的情书时咬牙切齿,却不敢亲手写一封送出去。他在听到林秦打电话的语气稍微温和一点时嫉妒得发疯,但面上丝毫不显。他在林秦给予他晚安吻时兴奋地颤抖,而渴望环住男人脖颈的手也只是轻轻抬了抬,细微到无法察觉。   他一颗衷心难表,捂紧了憋闷着在年轻的身体里发酵变质。   牛奶尚可发酵成酸奶,葡萄皮也能发酵成葡萄酒,而他一颗赤诚的心,最终只能发酵成一颗酸败霉烂的心。   他和林秦的关系,就如同两条挨得很近的平行线,明明只要有一个人倾斜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角度,就能发生不可逆转的交集,然而谁都不敢迈出那一步。   他们瞻前顾后,将触手可得的真情一次次推向远方。   你根本不能想象,当这两个人相互拥抱的时候,心里想要做的分明是同一件事,仅仅隔着两层骨头皮肉,却再难倾诉分毫。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最可怜的胆小鬼。   在他残缺不全的记忆里,有这么一件事。   它既不叫人感天动地,也不令人郁愤交加,雍山山甚至难以用“记忆犹新”这样的词来夸大它。   只能说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就如随处可见的野草野花。   林秦每次牵着他,喜欢捏着他的手腕,而不是跟他掌心相贴。   怎么说的,大概每个动作对于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意义。有的人喜欢十指相扣,非得一根挨着一根才觉得安心;而他们俩大概都属于另外一种人——掌控与被掌控。   他的骨架本就偏小,少年时期的手腕分外纤细,林秦一只手就能包裹得紧紧密密,轻轻一扭就能折断,托在林秦的大掌中显得尤其脆弱可怜。   尤其是每次林秦粗糙的拇指有意无意摩挲他的手腕时,那种从肌肤深入骨髓的,麻麻痒痒的快感。他甚至臆测林秦每次在做这个动作时也跟他一样,心里充斥着不敢言说的欲与妄。   两个人你追我赶,犹隔一线。谁都不敢逾越雷池,怕一切如梦幻泡影,都是自己的痴心妄想。   他被痛苦折磨着,在每个辗转反侧的夜里。   雍山山给已经小有名气的李棠安打电话,他觉得这个问题除了安安,问谁都不太合适。   “……就是这样。我该怎么办?”雍山山吧啦吧啦地把自己那点青春疼痛爱情片讲完,并虚心求教。   “……”李棠安刚刚拍完一个代言正打瞌睡,被发小这一大段话弄得更困了。他迷迷糊糊地说:“什么怎么办呀,告白呗!这你都要问我。”   “可是可是,”雍山山用叉子把卖相很好的草莓蛋糕戳得稀巴烂,“万一他恶心我怎么办?那么多人喜欢他,他也从没跟我表过白……”   “……你脖子上支的那么大一块是废铁吗?!”李棠安的瞌睡都给气没了,恨铁不成钢地说:“这一听就知道他也喜欢你啊!你们俩属磨盘的是不是?磨磨唧唧的,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吗?告个白,点个头,高高兴兴手牵手,硬是整得跟个苦情剧一样,不如我跟你换换?你演戏,我谈恋爱……”   雍山山直接挂断了电话。   林秦也喜欢自己……吧?   那就在毕业之后跟林秦告白吧。   他扳着指头数了数,还有五个月。   真是难熬啊。   他等过了清明节,等过了端午节,等来了儿童节,眼看胜利在望。   除了随手写了几个目标城市的旅行计划外,雍山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比如酒店要订大床房,衣服要穿情侣装,告白的时候一定要一气呵成。   临行的前夜,雍山山路过父母的主卧时被两人的对话所吸引。   “小秦这孩子也挺让人心疼的。”这是母亲的声音。   “嗯。”父亲“哗啦啦”地翻着报纸。   “哎呀,听说胡家有意招他做女婿呢。”   “嗯……嗯?哪个胡家?”   “就是办事处那个!”母亲听了一会,似乎瞪了父亲一眼:“胡家的女儿我见过,长得挺可人的,性格听说也不差。”   “哦,林秦也是个青年才俊,挺配,挺配。”翻报纸的声音继续响起,雍城良好似根本不上心。   “嘶……”父亲倒吸一口气:“说话就说话,你掐我干什么?”   “木头脑袋!”母亲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薄怒:“三三喜欢谁你到底知不知道啊!怎么当父亲的……”   “哎呀,年轻人的事情就叫年轻人去解决,你在我这儿叨叨也没用啊。”父亲无奈道:“再说你说了半天,林秦什么态度你知道吗?他万一都不……哎!你打我做什么……”   啊……   好半天雍山山才能活动得了僵硬的手脚。   他从李棠安那里好不容易积攒的欢喜从七分消磨到了四分,这四分还要再掰一掰,好好地把自己这颗不安定的心包裹起来。   有些沮丧。   在林秦没有亲口承认之前,谁知道他的想法呢?或许他对自己就是纯洁的兄弟情,只不过自己想太多。   雍山山无可避免地走入了青少年的青春疼痛地带。   可惜他没什么同龄人小伙伴可以商量这件事,唯一按照年龄来说处于青春期的那一个已经被娱乐圈催熟了。缺少人生导师的雍山山如同迷途的羔羊,前方未卜而饿狼于暗中伺机而动。   林秦那么优秀,除了家庭残缺令人扼腕之外,他的长相身材,他的学历能力无一不是万里挑一的出彩。   而自己,最能拿来说道的也只有家世了,其余都不值一提。   他是不是配不上林秦?   以前哥哥还没毕业时,偶尔带回来的消息里多多少少都透露出林秦在学校有多受欢迎。现在林秦工作了,他周围优秀的人应该更多才对。   他真是太天真了。   越想越低落,之前准备好的告白也不怎么说出口了。   怀着少年人复杂的心思,雍山山被林秦牵着上了飞机。   目的地是巴黎。   从巴黎到柏林,从威尼斯到维也纳,从巴塞罗那到佛罗伦萨。未被规划好的行程乱得一塌糊涂,简直是随兴所至。   签证到期的前一天,他们终于依依不舍地踏上了归途。   由于要在A市转机,他们临时决定在这里住一晚。   林秦家就在A市,雍山山满心欢喜地想要去林秦家,结果直到住进了酒店,林秦都没有提这件事。   雍山山心里非常难受,他觉得林秦一定是不喜欢自己,不然怎么会宁愿带着他住酒店也不愿意回自己家呢?林秦是不是觉得自己不算是家人呢?林秦是不是,是不是真的要结婚呢?   哪怕不是胡家的,也会是张家的,王家的。   林秦条件那么好,摆出去,谁家不想要呢?   他那番不知润色删改过多少遍的告白一直藏在心底,生怕说出来会影响二人愉快的旅行。   直到此时,他手里捏着那盒仍未被拆封的保险套,用力地闭了闭眼。   就这么办吧。   趁着林秦低头擦头发的时候,雍山山悄悄拿着保险套进了浴室。   他紧张得连衣服扣子都解不开。   他咬咬牙,脸都快涨红了,高声喊道:“哲哲,帮我拿一下换洗的衣服,就在床上。”   没一会,林秦敲了敲门。   “你进来。”   模糊的玻璃墙外,那个高大的身影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推开门走了进来。   “放到哪里?”男人看着眼前□□的少年,面上丝毫未显,但衣物遮挡下的手指几不可见地痉挛了下。   雍山山抿着嘴不说话,见林秦把东西放到一旁就准备走,慌张得立马从后面抱住了男人。   “别、别走。”他哀求道。   男人扫过一边台子上放着的保险套,后背温热的少年人的体温让他心猿意马。   但他不能这么做,不仅仅是出于对少年的兄长的承诺。   他已经二十四了,头脑足够清醒,能够为自己深思熟虑过后的每一个行为负责。   雍山山能吗?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了解我的为人吗?等他长大了,他会后悔今天所做的一切吗?   林秦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此时显然不是个深谈的好状态。   男人拍拍环在腰间的手,示意少年放开。   雍山山脸不红了,却红了眼。   “我不好看吗?”他抖着嘴唇,终于问了一直想问的问题:“你不喜欢我吗?”那双黑亮的眼睛在浴室柔和的灯光下异常可怜。   他想,只要林秦不说不喜欢,他还能继续等下去。   “喜欢,我很喜欢。”林秦压根不敢碰他,就怕手指和那细腻的肌肤一接触,他就要沦陷了,就要做出追悔莫及的事。   “那你、那你怎么都不抱抱我呀。”少年不敢眨眼睛,须得仔仔细细地分辨林秦脸上每一个表情。   林秦的意志力悬而又悬,如同在高空中走钢丝。   他说:“三三,先穿好衣服,我们出去慢慢说好吗?”   雍山山默默不言。   直到柔软的布料遮挡起那具年轻诱人的身体后,林秦才敢偷偷舒一口气。   “三三,我很喜欢你,但我想要的不是这种喜欢。”男人想说的不过是不希望雍山山只把他们俩之间的喜欢归结为性,可惜词不达意,他想要重新解释一下:“我的意思不是……”   “够了!”   未料到雍山山会突然发脾气,林秦连忙去哄他,却被躲开了。   “你的意思是什么我不想知道!”雍山山第一次对林秦吼道:“我喜欢你,我脱光了站在你面前,你看都不看我一眼!”   比起求爱被拒,他起初更多的是羞愤,是丢脸,不得不用更高的嗓音掩饰自己的心虚。然而到后面,却又混合着他连日里的患得患失,再加上没能去林秦家的难过。他努力把眼泪憋回去,嘴里一阵胡说八道,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哪里知道,他在这边战战兢兢生怕林秦恶心自己,林秦那边又何尝不是呢?   两个人像两只缩在壳子里的蜗牛,难得慢吞吞地伸出触角,轻轻一碰,吓得又赶紧缩回壳里。   相互喜欢吗?能在一起吗?能走多远呢?   至于雍山山,这份感情可以是调味品,可以是观光客,可以是真正的承诺。   但至于林秦来说,只有一个答案——不论是什么,一旦开始就不能回头。他的家庭并不幸福美满,因此他渴望着幸福美满的家庭;他的父亲不忠贞不渝,因此他渴望忠贞不渝的伴侣;他在雍山山身上付出了太多太多的感情,寄予了太多太多的期望,因此当他突然获得意料之外的回复时,他反而怕了。   怕得要命。   只是他的内心世界总是藏着掖着不叫人看,最终妨碍了他渴望的触手可及的那份感情。   喉咙里一瞬间挤上一堆话,结果哪一句也蹦不出来:“我,我……不是……”   雍山山脸上激动的表情被妥善地收了起来,背对着林秦,他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情绪,酸甜苦辣,复杂得很。   “我讨厌你。”嘴唇张张合合,仍是说了这么一句伤人的话。   谁也不知道,等到下一次两人再次对话要等那么久。   两只矫情鬼,硬生生浪费了四年的光景。 作者有话要说:  2016.11.13 改 之前把第十章也改了,嗯,改文狂魔 蠢作者没有出过国啊,旅游计划什么的都是瞎掰的,专门去搜了下申根签证,好像还得有详细的行程规划,啊我是谁我在哪儿:) 嗯,就当些许小事无须在意   ☆、第 17 章   雍山山感觉情况很糟糕。   他明明可以感知到周围危险可怕的环境,可以把旁边站的人充满恶意的对话和蠢蠢欲动的肢体都接收到大脑里。理智告诉他应该想办法逃离这个地方,但令他惊惧的是他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他努力地挣扎,想要让自己的身体哪怕只是一根手指动起来,结果竟然令自己灵魂与肉丨体分离开了。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诡异的感觉。就好像他现在正在以第一视角来观察周围环境,其中包括他那具像一只软体动物一样以一种狼狈可笑的姿态趴伏在冰冷肮脏的水泥地上的瘦弱身体。凌乱的头发不能遮掩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反而让人更有肆意凌丨虐的欲丨望。   “真可怜。”他听到自己冷冰冰地说。   这种状态奇妙极了。脱离了身体的灵魂仿佛也剥离了应有的同情心,甚至是对自己的同情心。他觉得地上那个微微喘着气的人是自己又不是自己——明明是同样瘦削柔弱的身材、同样清秀昳丽的脸孔,但雍山山只想对这样没用又累赘的自己说句“去死”。   他有些烦躁地从那个废柴身上转移开,这才注意到站在他身前的两个凶恶丑陋的人。一个又高又壮,光头疤脸,十分有特征。另一个身材中等,看起来平凡无奇,就像擦肩而过的一个路人,第一眼或许会记住他的脸,一旦被别的事情分去了注意,马上就忘了。   这两个人有点眼熟。   啊,他想起来了。   十八岁的时候,他曾被人绑架。回忆到这里,他又自我厌弃地啧了声。   那时他从昏迷中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两个人。   那两人当时说了什么呢?   ——“现在怎么办?药呢?”是光头男的声音,带着点急躁。   ——“不急,听指令。”轻飘飘一句话来自路人脸。   ——“妈丨的,光看着不能吃算什么事儿!呸!”光头男更加烦躁了,他一点也不避讳地伸手使劲揉了揉隐隐撑起来的下面。   ——“你要是敢碰他我就剁了你下面那玩意儿。”路人脸语调甚至都没有变,但一旁的光头男自觉噤声了。   雍山山以为光头才是做主的那个,毕竟他的体型放在那里。以前他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现在想想,路人脸显然是比光头男更高一级的人物,他掌握着跟幕后人物联系的方法。雍山山甚至怀疑光头男只是路人脸从某处找来的一个只认钱不要命的恶棍。因为处理这样一个头脑简单又无背景的人非常容易。   另外,他们提到“药”。   是什么药?屈指敲了敲脑袋,他现在的记忆有些凌乱,能想起来的都是零零碎碎的片段。   ——“好的。”路人脸说完就挂了电话,显然是接到了来自上峰的指令,他从怀里拿出一只没开封的注射器和一小瓶大概只有几毫升的透明液体。他将液体全部吸进注射器里,手法熟练地将注射器里的气泡推出去,然后抬抬下巴,示意光头男去叫醒还在昏迷中的雍山山。   光头男带着狞笑,动作十分粗鲁暴虐,直接揪起雍山山后脑勺上的头发将整个人从地上半提起,毫不犹豫地打了两耳光。   “飘”在一旁的雍山山想要去拉,结果手却直接穿过去了。他面无表情地收回手,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快点给老子醒来!”光头男刚抬手准备再打一巴掌,就看到雍山山眼睛颤了颤,而后睁开了。   光头男看到人醒来,随手一掷,将雍山山扔到地上。   雍山山看到两个陌生人,而且并不怎么善意——他感觉到脸颊上又肿又痛。他慢慢坐起,试图把自己缩成一团,抖着嘴唇强装镇定地开口:“你、们是谁?我只是个普通人,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他差点咬到舌头,“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我可以配合你们,但请放我走,我不会说出去的。”雍山山没有学习过任何谈判技巧,语气里还带着一丝可笑的天真和期待。   光头男冷笑一声刚打算开口,却被路人脸打断:“雍家小少爷,我们怎么可能认错?”他扬了扬手中的注射器,“只要你乖乖听话就是在帮忙了。”他一挥手,光头男立刻会意,上前捉住雍山山的双手想要将他制住。   雍山山拼了命的挣扎在比他强壮几倍的光头男眼里看来就是小孩儿过家家,没花多少工夫,光头男用膝盖压着雍山山的腿,反扭着他的胳膊,把男孩面朝下压在地上,另一只手固定着男孩另一条胳膊,将肘窝青色的血管暴露出来。   男孩那惊恐害怕的模样大概取悦了路人脸,他难得露出一丝笑容:“有人看不惯你们家,想要给你爸妈一点教训,想来想去,只好从你下手了。”他蹲下丨身,找了找静脉的位置,把针扎入血管,沐浴在男孩憎恨的眼神和恐惧的尖叫中,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好似在细细品味一般把药注射进去。   药很快起作用了。   光头男感觉到男孩不再挣扎,松开了对他的钳制。   没过多久,男孩就像条将死的鱼一样在地上抽搐,四肢不断痉挛,脖子极度后仰,嘴巴大张着,喉咙中发出“嗬……嗬……”的嘶叫,口水从嘴角顺着脖颈拉了长长一条线,最终滴在地上,睁着的眼睛只能看得到眼白,整个人汗淋淋的。十几秒后,男孩不再颤动,疲惫虚弱地瘫在地上,只有手指隐约拢了拢。   活人才是地狱。   等雍山山再次醒过来,发现他们将他关在一个没有门窗没有灯光的小房间里。房间里有一个仅供一个人睡的薄薄的床垫,一张充斥着潮味的被单。他还在房间另一头摸到了马桶,和一个淋浴蓬头。打开之后只有比皮肤温度稍高一点的,细细一条水柱。他摸遍了房间每一个角落,包括那扇关得严严实实、看不到任何希望的门。雍山山不知道应该做点什么,但这时候他还意志清醒,十分乐观,认定他的家人很快就会把他救出来,所以在没有洗发水沐浴露的情况下摸黑给自己洗了个澡。   他又累又饿,没有等到头发干就躺在垫子上盖着有奇怪味道的被单睡着了,期待着一睁眼能够回到敞亮的家,被妈妈抚摸着头顶,哥哥在旁边喂他吃饭。   嗯,还有林秦,自己伤害了他,要给他说句对不起。   当时被注射了毒丨品是什么感觉?雍山山还能记得那种□□的快丨感。在不断地扭曲压榨肉丨体的过程中,灵魂舒爽地颤抖和兴奋地尖叫。大概就是毒丨品带给吸丨毒者的乐趣之一。他不知道自己被注射的药物是不是跟其类似,但现在他也能体会一二了——因为他也上瘾了。   此刻身体的不适打断了他的美梦,他在痛苦中醒来,难受却加剧了。他感觉自己的体内有千万只蚂蚁在噬咬,又疼又痒。   脑袋里大概也钻进去了一只。他迷迷糊糊地想。   雍山山被折磨得满地打滚,他难以忍受地发出断续的尖叫,汗水渗出得越来越多,他再次被浸透。他爬到门的位置,用力地拍门,手都拍肿了也没有人回应。雍山山双手抓撕着被单,用牙使劲咬磨着,目眦欲裂,痛苦仍未减轻。他似乎意识到什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再次扑到门上,一边拍打一边尖叫着。   “给我!快点给我!”他的语气急迫,涕泗横流,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矜贵骄傲,丑陋而又畸形,“求你……求你们了……给我!给我!”   “咔嗒。”他听到了门锁被打开的声音,他颤抖着往后退了退,嘴里还在咕哝着听不清的话。   缓缓被推开的门缝带进一束刺目的光,男孩哀叫着捂住刺痛的眼睛,又忍不住从指缝里去看。   是拿着注射器的路人脸。   他惊喜地扑过去,根本没想过从近在咫尺的出口逃走,他跪着扒住路人脸的衣服,仰着脸乞求道:“给,给我……求你了……”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欣喜和颤抖,甚至妄图伸手把注射器抢过来。   路人脸一脚把他踹开,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屑:“别急,看见没,都是你的。”   雍山山实在太难受了,他急忙把胳膊伸出去,盯着注射器的眼睛好似发着红光。他不知道,甚至也不在乎路人脸给他注射的药液浓度多高会不会致死,因为生理上的苦痛令他抓心挠肺无法思考,他只知道那个注射器里有他此时最需要的东西。   路人脸挑了挑眉,并不着急着把东西注射进去。他借着光仔仔细细观察着雍山山的意识神态,而后“啧啧”两声。   看着这次改良之后的产品效果更胜以往。   雍山山几乎是一瞬不瞬地看着那些透明液体注入自己血管内的过程,但很快他就没办法再发呆了,因为药效发作了——他甚至可以感受到跃动的化学物质在自己体内流动徘徊的过程。   是那么美妙。   他又出现了第一次被注射时候的状态,如同被恶魔附身一样抽倒在地,涎唾难以自制地流了出来,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在高丨潮中惊声尖叫,蠢蠢欲动。他的手指微微攥了攥,但那程度实在太微小了,仿佛药物带来的副作用一样,又好像刚刚破茧而出的蝴蝶还未来得及振翅就被扼死一般。   太微不足道了。   路人脸在心里记录下雍山山用药前后的表现,嘴里不知道嘀咕着什么,满意地离开房间,再次关起分割现实与虚妄的门,带走那一丝希望的光。   药效过后,雍山山静静趴在地上,衣服被汗湿得几乎能拧出水来。混沌的大脑稍微清醒,他才慢慢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那张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在黑暗里更加苍白灰败了。   “啊……”他稍微挪动了一下右腿,酸痛之下发出一声痛呼,但很快就收声了,因为他终于明白他不再是那个只要露出委屈的表情就能换来关爱的矜贵的雍家小少爷了,只是一个人质,一只随便是都能捏死的蚂蚁,一个……染上了毒丨瘾的阶下囚。   “呼。”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害怕动作太大会让身体散架。他忍着痛拢起了胳膊,把那颗高贵的头颅深深地埋进去,再埋进去,深怕让泪雨滂沱的脸漏出来,即使在一片窒息的黑暗中。   他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害怕。   逼仄压抑的房间里抽噎声起伏着,最终归于沉寂。   他该怎么办?真的会有人来救他吗?哲哲知道他被人绑架了吗?他一定很着急吧……不,怎么会呢?自己曾说了那么伤人的话,哲哲现在一定很生气,怎么会在乎他在哪里在做什么呢?   他一定会讨厌自己吧……   雍山山懊恼怨忿地想,要是自己没有说出那些话就好了,明明,明明……   我那么喜欢他啊。   心底有个人在小声地说。   思绪再次紊乱起来,他感觉有点冷。雍山山慢慢蹭到床垫上,颤抖着手给自己盖好被单,困意袭来,他用力掐了一下胳膊强行让自己清醒过来,反复几次之后,他眼睑之间的缝隙越来越小,几不可见。   这时,他模模糊糊地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三……三……三三……”   他努力睁开眼睛,勉强从睫毛的缝隙见看到那扇门的位置出现一道光。   一定是哲哲来救我了。他嘴角无意识地上翘,而后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懦弱,太懦弱了。   等到他下一次睁眼,满心满意以为自己已经被就出去了,结果却发现他还是被关在那个令人恐惧的屋子里,他才意识到自己多么的天真。   恐惧如潮水般袭来,没过他的胸口,他感觉自己喘不上气来。   “怎么会这样?是梦吗?”他对着潜伏在黑暗中的幽灵喃喃低语。   雍山山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如同母亲体内的小胎儿般,但却环绕着他的空气远远没有羊水那么温暖安心。他认为他不能再像昨天那样像只可怜的流浪狗对着绑架犯摇尾乞怜,更不能向万恶的毒丨品低头亲吻他的脚背以求的片刻的快丨感。   对,不能妥协。他用力咬着左手拇指的指节,企图用疼痛来为自己鼓气加油。他不能总是期待着有人来救他,一定要在绑架犯打开门进来的时候想办法打倒他冲出去。他清楚以自己战五渣的身板对付两个成年男子很困难,尤其那个光头简直可以一个顶俩,所以他不能慌乱,今天(他不知道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很有可能逃不出去,最好是收集信息和试探一下。总之,只要不放弃的话,一定可以逃出去的。   就这样不断给自己进行心理暗示,他越来越有斗志了,他甚至忘记了饥饿,所以当毒丨瘾开始发作的时候他觉得也并不是那么难熬。   雍山山在心里读着秒数来分散注意力,就等着路人脸的出现。   一,二,三……五十九,六十……一百九十三……四百七十五……九百二……   九百二十一,八百九十五,八百九十六……   咦?不对,我数到哪儿了?   雍山山用力回想,但脑子越来越混乱,像是有人在里面点了一把火,而后以燎原之势席卷全部的神经。   不,不能放弃。他不得不把脑袋贴在满布灰尘的冰凉的地面上以取得稍稍的慰藉,但似乎没用,冰凉的地板都好似着了火,甚至比他的脑袋更炽热。   他翻来覆去地在地上打滚,恍惚间感觉有一双温柔的手带着沁人心脾的凉意覆上他的额头。   “宝宝。”手的主人轻轻地呼唤他。   “……妈妈?”他抖着嘴唇吐出两个字,烈火焚身让他难以支撑起身体,一次又一次摔倒后,他不得不睁大那双原本明亮通透的眼睛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寻找母亲的身影。   他勉力地抬手在额头周围抓了抓,却什么也没抓到,他急了。   “妈妈!你在哪儿?!”   王芫没有回答,只是再次抚上他的头发,鼓励似的抚摸了一次又一次。那双养尊处优的手,以及手掌心传来的阵阵暖意,让雍山山紧缩的心慢慢舒张通常,让身体的血液继续循环。   他想起了幼时每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在种满鲜花的玻璃温房的长椅上,他枕着妈妈的腿,一边沐浴着阳光,一边感受妈妈温柔的轻抚。这种如梦似幻的感觉让他越来越沉迷,几乎忘记了他现在身在多么可怕的一个地方。   “妈妈……妈妈……”雍山山无意识地叫着,但胃部的灼烧感越来越明显,跟头痛并驾齐驱,所向披靡,而他像一条搁浅在沙滩上的鲸鱼,僵硬而悲哀。   他必须反抗,因为妈妈还在等他,林秦还在等他。 作者有话要说:  完了 我写成青春疼痛文学了 一定是我最近听的歌有问题 写了一半了 加油 不要放弃:)   ☆、第 18 章   “咔嗒。”   门终于开了,雍山山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但又突然睁开,像是突然间充满了力量,一下子爬起身,强忍着眼部的灼痛,四处搜寻着母亲的身影。   “妈妈!”他大声地叫喊着,像一条疯狗一样。这一刻,什么忍辱负重,什么委曲求全,什么卧薪尝胆全然被他抛之脑后,他就像是走火入魔一样找着他的母亲。抖开被单,掀开床垫……甚至还借着不太明亮的光线打开了马桶的水箱盖摸索了一遍。   路人脸起初被他吓了一跳,结果发现对方并没有逃走的迹象,反而像个还在吃奶的娃娃一样可笑地找着妈妈。他“哐嘡”一声,把手中插着勺子的不锈钢饭盆放在地上,嘲讽地说道:“赶紧吃饭,吃了饭你妈就回来了。”   雍山山疯狂高昂的情绪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戛然而止,他转过头问:“是真的吗?我吃了饭妈妈就会回来吗?”被灰尘和泪水沾染得脏兮兮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睛是那么的明亮,灿若星辰。   “当然,只要你听话你妈妈就能回来看你,但你要是不听话的话,这可就不好说了,毕竟她在我们手里可讨不了多少好处。”路人脸半诱哄半威胁地暗示着雍山山,语气中掩饰不住的激动。   这可是这一批十个实验体中最先出现幻觉的。   雍山山奇异地乖巧下来,端起饭碗开始狼吞虎咽起来。饿了很久,他根本尝不出来饭菜是什么味道,只觉得香,因为饭量小而总是被戏称“猫食”的他今天竟然吃了满满一整碗,刮干净碗里面残留的米粒,吃完还意犹未尽舔了舔饭勺。他下意识地想要找纸巾擦擦嘴,发现没有之后只好粗鲁地用手指揩干净。   而他做这一切的时候,路人脸就站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吃完饭的雍山山期冀地抬头看着路人脸,希望他如约把母亲还给他。   路人脸笑了一下,问他:“吃饱了吗?”和煦的语气却让人想起来即将挥刀的刽子手。   雍山山点了点头,他一点也不优雅地打了个饱嗝,胃部灼烧感缓解之后才慢慢觉得吃撑了。   “但是现在还差一步才能见到妈妈,你要不要做呢?”路人脸就像哄骗小朋友一样耐心地设下简单的陷阱。   雍山山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他现在也许是疯了,也许是心智幼龄化,虽然隐约知道这件事不能做,必须要反抗才可以,但和妈妈比起来一点也不重要。   “真乖。”驯狗的时候,如果狗做对了一件事一定要给它奖励。   “把你的胳膊伸过来。”路人脸继续说。   雍山山刚刚抬起胳膊,在看到路人脸手中的注射器时,理智仿佛回笼一般立刻收回了手臂。拒绝注射毒丨品的心理暗示起了作用,同软弱地寻求母亲庇护的本能在本就不大清楚的脑海内争斗起来。雍山山脸上的表情可谓异彩纷呈,狰狞扭曲。   路人脸等了半天,实在不耐烦了:“你不想要你妈妈了吗?!”   理智与本能的酣战正激,听到这一句,本能倏地暴起,想要压倒理智取得胜利,然而本能的性质却是软弱,是在遭遇强大力量前软弱地寻求庇护的本能,是懦弱,是胆怯,是屈服,是投降。   不能投降!   他还在等着我。   雍山山脸上浮现坚定之色,他看着门外没有另一个人,于是压榨着疲累的身体中最后的能量,猛地朝路人脸冲了过去,顶在他的肚子上,然后踉踉跄跄地朝外跑。   “抓住他!”路人脸捂着肚子气急了大吼道。   雍山山不知道哪里是门,在模糊重影的视线里飞快地判断,他看到了那扇通向外部世界的门,惊喜地冲过去,拉开门把手。   “咚!”   门在他眼前用力被合起来。   “你想往哪儿跑?”光头男阴恻恻的声音就贴着他的耳朵响起。   “啊!”敏感的耳垂冷不丁被湿滑的舌头添了一下,他惊呼出声。光头男趁势吻上了那张令他欲丨念纵横的嘴,与此同时,猥丨亵的手也顺着男孩的脊背色丨情地滑向臀部难以启齿的地方。   雍山山羞愤地挣扎着,他意识到光头男龌丨龊的意图,虽然明知反抗会引来恶人变本加厉的羞辱,但长时间的囚禁折磨使他已经没办法冷静应对这些问题了。就在他绝望的时候,路人脸气急败坏地制止了他。   “别碰他你这个变态!”   雍山山感到由衷的庆幸,结果路人脸下一句话让他颜色尽失。   “别给我的实验再增加其他的刺激源!等这个实验完成了随你怎么弄他!”   他已经没有能力尖叫了,只能从两人紧紧贴合的唇缝中发出“呜呜”的抽噎声。   “吗的!”光头男显然有些忌惮路人脸,他喘着粗气狠狠地掐了一把男孩的大腿内侧,红着眼睛把人推到了地上。   雍山山没法躲,只能蜷着身子呜咽着承受这种下流的侮辱。   路人脸厌恶的拨开犹有未尽的光头男,拉开男孩的胳膊,依旧在同一个地方推注。   大概是一连串的刺激使得雍山山在发作之后没多久就直接晕了过去,路人脸气得直接给光头男一个响亮的耳光。   光头男敢怒不敢言,把男孩提起来往小黑屋一扔就去了另一个有监控的房间,调出监控来看。   没错,关着雍山山的小黑屋里安装了红外摄像头,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两人的监视之下。而光头男正在看的录像正是之前雍山山摸黑洗澡的时候。他一边看着,手再次伸向了下面。   在感知觉被剥夺的地方,你很难察觉得到时间的流逝。   雍山山在窒息中醒来,这次他只是睁着眼睛,良久没有动静。忽然,他缓缓伸出了手指,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似的靠着指甲的力量在坚硬的地面缓慢而又坚定地划下了第五笔,代表着他已经注射了五次。等到他能摸到地面上凹凸不平的轨迹时,指尖早就血肉模糊,可见森森白骨了。   他动了动鼻尖,闻到一股腥膻难闻的味道。   是那个令人恶心欲呕的光头男的味道,大概是趁他睡着的时候射在他身上的。   他又动了动屁股,没有感受到那种不适。   还好。   他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像一个僵硬的偶人一样摸索着走向淋浴蓬头,脱光了衣服之后打开了水龙头,冰冷的水温让他清醒,他低低地叫着:“妈妈。”   路人脸答应只要他听话,就能保证妈妈的安全——他甚至不知道那个“妈妈”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但无论是不是,这都是他能抓住的,最后的慰藉了。   他机械地洗了洗全身上下,又把脏兮兮的衣服在水中揉了两下。终日的溺爱使他根本不会洗衣服,只会把衣服越揉越糟糕。他拧干了衣服,想了很久,又穿在了身上,企图用体温烘干。庆幸的是这是夏天,衣服不会太厚,只不过仍有感冒的风险。   他觉得稍微有点冷,只好不停地从房间这头走到那头,像只被困囿一隅的幽灵。   他脑海空空荡荡什么也不去想,但又觉得这样时间过得太慢了,于是他打算想一些开心的事情。   他想起了那天在罗马,特莱维喷泉的许愿池前,游人如织,摩肩接踵,男人酸臭的汗水和女人妖娆的香气重叠在一起让他透不过气来。他典型的东方少年修长的身材与高大的西方人比起来简直太瘦弱了,根本挤不到前面去。而林秦就用自己的肩膀和双臂为他撑出一片小小的空间,将他环绕在内。   他转头对着男人笑了笑,除了感谢,眉眼飞扬间还夹杂着说不出的暧昧情意,就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男人同样回报一笑。那种轻松惬意是雍山山从来没有见到过的,让他有种想要吻上去的冲动。   真后悔呀,那天晚上跟他见最后一面的时候居然是以那样丑恶不堪的样貌。   他会讨厌我吗?他会觉得一脸放丨荡地勾引他的我恶心吗?   他一个人脑补了很多林秦知道他失踪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等到衣裳都半干了,等到封闭的门又被打开了,等到血管里的药物起作用了,他才从难以抑制的想象中脱离出来。   受了伤的指头刚刚被路人脸包扎起来,他只好另外摸索了一小片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的碎片继续刻下了第六笔。   他发现,自己大概比想象中更坚强。   人毕竟是要在逆境中成长的,不是吗?   时间对于他来说毫无意义,当他划下第七道刻痕的时候,终于盼来了他的母亲。   “三三。”   随着敞开的门,姿态端庄优雅的妇人走了进来,虽然只叫了他的名字,就再未开过口。   这对于渴求太久的雍山山来说实在是太奢侈了。黯淡的眼睛渐渐恢复最初的黑亮,但他仍旧蜷缩在角落里不敢上前,怕眼前这个人依然是他的幻觉。   直到那只温暖的手真真切切地落在他的额头上,他忽的流下泪来,如同十八年前刚刚出生的时候,哭得不能自已。   是真的。   不是幻觉。   他急切地拉住母亲的手,想要问她是不是也被抓来了,有没有受伤,肚子饿不饿,他还想给她说自己还可以坚持,一定会保护好她的,最后全都在母亲安抚性的笑容里偃旗息鼓。   两人什么话也没说,相互依偎着。   路人脸出现在门口。   雍山山感到惶恐——母亲又要走了。   王芫摸摸他的头发,站起身的姿态依旧优雅。   “妈、妈妈……”雍山山茫然无措,有什么东西在王芫转头的瞬间从她的眼角闪过,快到他难以捕捉。   王芫顿了一下,回头冲他露出一个温婉的笑。   只是笑中还掩藏着别的什么,雍山山混沌的脑袋分辨不出。但这个笑令他安心,让他觉得他舍弃尊严注射药水的行为是对的,是可取的,是值得的。   他大概已经分辨不出是对是错,整天浑浑噩噩地被真实与幻觉玩弄于鼓掌之中。路人脸拿来注射器时,他就把胳膊伸出去;光头男对着他的脸纾解欲丨望时,他就麻木地闭上眼睛;只有王芫来陪他的时候,他才会有一丝鲜活气。   雍山山生了锈的大脑不能去思考王芫的出现是否合理。   摸着十几道凹槽,雍山山像个得了糖果的小孩,偷偷地笑了一下。   雍山山回来之后一直在昏睡中,清醒的时间很少,但检查之后又查不出什么问题。   林秦怕雍山山一旦醒了找不到他会发疯,于是尽可能地把所有能拿回家的工作都带回来做。   雍家人对他的态度不冷不热,他也不太在意。   从雍山山忘记他开始,他以为他们俩再也不会有破镜重圆的那一天。于是他想尽一切办法想要从这场感情里脱身。   酒精,夜店,心理医生。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了。   但那句话怎么说的。   后来,我遇见的每个人都像你。   眼睛像你,嘴巴像你,侧脸像你,背影像你。   电视里流泪的演员,楼梯口玩闹的少年,擦肩而过的路人或者恍惚之间的幻觉。   还有厚厚一叠,锁在抽屉里舍不得丢的照片。   医生半开玩笑地对他说,没有时间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就再加一倍的时间。   但他潜意识还是不想忘吧,不然又怎么会仍旧选择留在B市工作呢?大概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家伙,越是得不到,越是难以忘怀,嘴上说着要重新开始,手心里还牢牢攥着纪念的信物。   他这样一个凡夫俗子,定然也不例外。   林秦揉了揉眉心,放下笔电,坐在床边,俯下身,鼻尖轻轻磨蹭着床上那人酣睡的脸颊。   “快点好起来。”   他突然想起四年前机缘巧合之下结识合伙人谢文授的时候,他正处于“一醉解千愁”的自暴自弃阶段。   两人最开始也只是酒肉朋友,谢文授凭借着二代的身份带他去了“南风”——一家提供私人服务的高级会所。   林秦从小家教严,也从不在这种地方乱玩,要不是遇见了雍山山,也不知道会长成一个多么无趣的人,大概找个稳稳当当的男孩子就打算踏实过完一辈子。   谢文授可不知道他心里有朵白莲花,难得有人让他看得顺眼,好东西就要跟朋友分享嘛!   南风有很多种服务,谢文授怕吓着他,只带他来最能接受的那一种。   拾掇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男孩子伴着悠扬的钢琴曲在卡座间轻手轻脚地穿梭,一分的真心被暧昧的灯光放大到十分。   “你来。”见林秦目不转睛地看着一个男孩,谢文授了然地把人叫过来。   那双黑亮的眼睛流连于林秦和谢文授身上,最终朝林秦绽出一个轻巧却不媚气的微笑。他陪坐在林秦身旁,只含笑看着男人,一双眼睛足够多情,所以男孩既不伸手纠缠,也不多嘴多舌,那副姿态一点也不像出来卖的。   多漂亮的眼睛。   “你叫什么?”林秦听见自己沙哑的嗓音。   男孩笑了声:“不如先生您给我取个名字吧。”他看起来年纪不大,但在南风里也不算年轻了,客人心里想着什么,怎样也能看出一二。林秦这样规规矩矩,分明是心里有人,心里有人还来这种地方,不是被甩了,就是得不到。   总之,想找个替身而已。   林秦没接这茬。   这怎么接?难不成也叫他“三三”?这是恶心谁呢?   “眼睛很漂亮。”他岔开话题。   谢文授见机,功成身退去了一旁。   男孩听了笑得更开心。   眼睛是他最最满意的地方,被人夸了自然高兴。   林秦的手不由自主地摸了上去,心里却遗憾地叹息。   那双眼睛又黑又亮,像黑珍珠一样,可惜里面装了太多东西。见过真的,自然知道假的有多假。   雍山山感觉到眼皮上有什么湿湿软软的东西,舔过去的时候还带着湿黏的液体。他以为自己还在梦里,光头男在碰他。   他心里一急,蓦地睁开眼睛,用力推开了身上的人。   “滚啊!”   林秦没防备,被他推个正着,又听见他的话,呆坐了一会,默默起身准备走。   雍山山慢慢清醒过来,就看到林秦在朝门口走,才明白刚刚认错人了。他一把掀开被子打算下床拦住林秦。   “你要去哪儿!”他大吼一声。   林秦这才真真不知道怎么办好。   青年光脚踩在地上,即使有地暖,仍然会有些凉。   “我,嗯,我刚刚,不是对你说的。”雍山山偏头,他很少认错,说出的话也前言不搭后语。   男人心里好受了些,转身走回去,准备把人抱回去。   哪知雍山山条件反射似的躲了一下。   两个人都有些愣。   雍山山先反映过来,趁男人出神的时候先搂上他的脖子,掩饰性地在男人冒着胡茬的下巴上咬了一口。   男人这才回过神,好似明白了什么,默默地把人半搂半抱弄回床上坐好,又蹲下给他摆正拖鞋,手抬起又放下,却不敢像往常那样捏着青年的脚脖子给他穿好。   青年翻了个白眼,主动把脚放在男人宽大的手掌里。   男人这才释怀,在青年的脚背上烙下一个难言的吻。   如果他在这个时候抬头,就能看到青年一瞬间煞白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迷茫   ☆、第 19 章   雍家在想办法联系四年前给雍山山治疗的那位心理医生。   那位医生貌似四年前就出国了,而雍山山正是她走之前接受的最后一位患者。雍家托相熟的人四处打听,下下策也就是再换一位医生了。   近日里,雍山山的情况趋于稳定,强攻击性的人格也几乎没有再出现过,林秦也用不着天天陪着他了。   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收起阴晴不定的脾气后,雍山山整个人显得非常淡漠,就连情绪波动也很少出现,哪怕一度受宠的阿拉斯加腆着狗脸卖萌也难以换他一个笑脸。   这可太糟糕了。   连日来,全家上下都忧心忡忡的,唯独不敢在雍山山面前表现出来。但其实表现出来也没有关系,此时此刻的雍山山根本不会在意。   雍家一众人,只有王芫或者林秦在与他交谈时,他才会偶尔泄露出一点情绪,譬如微动的嘴角或者闪烁的眼神——这就已经是极限了。   他们试着跟雍山山沟通,告诉他,他们将会为他找到一位非常亲和近人的心理医生。雍山山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整个人仿佛置身事外,目中空空,双耳不闻。   林秦觉得不止这样。   雍山山分明是在单方面切断与别人的交互。   一种可能是内心的自我封闭,另一种可能——他把他们都当作幻觉,不能看不能听没法说的幻觉。   林秦的脑洞挡也挡不住,你要是否决了以上,他还能说出另外一百种一千种猜想。   他可以冷静地分析千奇百怪的企划案,唯独不能治好爱人的心病。   他束手无策,他无能为力。   林秦坚冰似的脸上露出一个苦笑,拍了拍蹭过来的阿拉斯加。   “我该不会只能跟你过一辈子了吧?”   阿拉斯加身为昔日的农场小霸王,跟牛干过架,跟猪抢过食,在池塘里捞过鱼也在房顶上抓过猫。它时常被工作繁忙的林秦寄养在郊区的农场,但永远忘不了它还是个幼崽的时候曾在这座大宅子里撒欢嬉闹,好吃懒做的那段日子,更忘不了总是爱给它洗澡顺毛按着它上下其手揉来揉去的第一任主人。   他的眼睛又黑又亮,他的笑容又美又甜,他的头发是卷的,他的皮肤是白的,他的下巴是单层的。   就在去年——前两天晚上刚刚跨年,实际上只有一个月,它刚刚认回它第一任主人。   然鹅!这样美好的日子却并不长久,就在前两天,它又失去了他。   准确地说,是又被抛弃了。   爪动心情复杂。   阿拉斯加:如果我不是狗而是人的话,我一定要即兴赋诗一首来表达我复杂的心情。   虽然它又回到了这个睽违已久的大宅子里,吃上了仆人精心烹饪的肉饼,不会再有奇奇怪怪的动物来跟它抢地盘,但亲手把它养大的那位小主人却生病了。   憋问它怎么知道!   以前它在地上打滚撒泼的时候,主人会把它抱住——然后跟它一起在地上咸鱼躺;如果它给他衔来了拖鞋,主人会拍拍它的脑袋然后说一句表扬的话;要是天气冷,它用肚皮把主人的脚盖起来,主人还会喂它一点好吃的小零食。   但是现在!这些卖萌的方法统统没有用!   哪怕它在屋子里横冲直撞碰坏了电视机,主人都懒得看它一眼。   讨不到主人的欢心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阿拉斯加觉得自己离忧郁症不远了。   它恹恹地打了个哈欠,爪子扒拉了两下面前的食盆里肉饼配着狗粮小饼干的午餐,不为所动,毫无食欲,并且幸灾乐祸地扫了一眼同样食不下咽的二主人。   二主人虽然在它小的时候也一直陪它玩,但正式接手它是在三四年前。   一开始,它怀着对新生活的憧憬跟着二主人跑了。   结果呢?万万没想到这个鱼唇的人类居然是个工作狂。   可怜它在家里饿得挠墙,上顿不接下顿,最后终于因为肠胃病被送去了医院,如此才换来了二主人定时定点的投喂。   它情不自禁地唱出了声: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两三岁呀,没了娘呀……   可不是么!它离开小主人的时候也就才两三岁。   不仅如此,有那么一段时间,这个二主人常常半夜三更才回家,那一身不知道从哪个妖艳贱丨货身上蹭来的香水味简直要把它薰得晕古七。   如果它能说人话,它一定要在小主人跟前狠狠告他一笔黑状,看这个人还敢在半夜三更把它从美梦里吵醒不?!   回忆起那些辛酸困苦的岁月,阿拉斯加咬着男人的裤腿泄愤。   原以为这次能重返小主人怀抱,谁承想……   都怪二主人太没用了,连个人都追不到手。   辣鸡。连它都能把到隔壁单元那只追求者万千的雪白白的纯种波斯喵。   想到这儿,它又狠狠咬了下早已稀巴烂的裤子。   林秦可不会跟一只狗心有灵犀,只是疑惑这只狗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咬裤腿的毛病,哪天得好好治治。   “别咬,这可是我最后一条家居裤了。”之前穿一条被咬坏一条。   没裤子别穿就好了呀嘿嘿嘿。阿拉斯加冲着男人挤眉弄眼,简直为他俩操碎了心。   可惜林秦实在欣赏不来一张扭曲的狗脸,只觉得分外辣眼睛。   他招招手,示意大狗跟他上楼。   厨娘闻婶端着一份餐盘正摇头叹气地从楼上下来。   “怎么了,三三又不吃饭吗?”林秦问。   “唉,可不是嘛,午饭不吃,连晚饭也不吃!劝他他也听不进去。”闻婶摇摇头。   雍山山打小也是她照看着长大的,她和老闻自己的孩子早些年夭折了,就把雍家的孩子当自家的一样对待,尤其是最招人疼的三三。林秦跟三三关系最腻歪的时候她也看出了些门道。当年,雍城良夫妇不是不反对,尤其是王芫,哪个做母亲的会希望自己的孩子走这么一条坎坷的路呢?   她信佛,相逢即是有缘,要是这俩孩子能好好地在一起,每天开开心心的,谁不高兴呢。她就慢慢劝着,所谓春风化雨,润物无声,让王芫试着接受这件事。   她才是最大的功臣。   可是玄奘法师取经要过九九八十一难,两个大小伙子力排众议追求真爱,可不得多几道波折,这些事情外人没法插手。   缘分到了,心意到了,事情也就成了。   这些事情林秦也隐约知道,所以对闻婶除了尊敬更有感激。   他早年丧父失母,经历了人生最大的挫折与悲恸,所幸在其后的人生里遇见太多温暖的人,他还未开口,他们就主动帮他融化那颗僵硬的心。   “我去看看。”林秦接过托盘。   “哎,让他多吃点。”闻婶在后头絮絮叨叨。   阿拉斯加早就用狗爪子拧开了门把手。   卧室里的窗帘全部拉起,幸好是大白天,不然昏暗得根本看不见。   “三三?”林秦站在门口,如同阴阳交割,眯着眼睛好容易适应了光线变化。   窗边一个人影动了动,好像转头朝这边看。   “怎么不吃饭?”他把餐盘放在桌子上,走到窗边准备拉开窗帘。   “别!”雍山山终于出声,伸手轻轻扯着林秦的袖子。   男人将他半抱着,想要把他拉起来,又在感受到怀里人由于被触碰而产生的细微的颤抖时,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   雍山山环着男人的腰,脸埋在男人腹部紧实的肌肉上。   尽管生理性害怕被人触碰,但心理上不愿意拒绝林秦,更怕男人因为他无意识的抗拒而厌烦他,所以青年反而代偿性地更贴近男人,做更多亲密的动作,以表示自己的立场。   两人独处时,雍山山就显得格外温顺。   温热的呼吸透过单薄的家居服传到男人敏感的腹部,许久未发泄的欲望顺理成章地慢慢凸显出轮廓。   青年感觉到了异样,明显颤抖得更加厉害,却在林秦想要分开他时死死不放手。   “……不要……”他低声抗拒,语带浅浅的慌张。   雍山山以为男人要走,急急忙忙地解开男人的裤带,拉下内裤,打算做他从未做过的一件事。   “!”林秦眼疾手快地托起青年的下巴,把拇指抵进他嘴里。   青年咬着男人的手指细碎地呜咽。   “三三,我不走,不会走的。”林秦几乎每天都要这样跟他保证一遍。   “谁都赶不走我。”   青年安安静静吃着饭,借着小台灯时不时看一眼林秦。   林秦劝他出卧室走走,他犹豫着磨蹭到门口,却再也不往外前进一步。林秦也不勉强他,低声安慰他一会,又把大狗留下来跟他做伴。   卧室里又恢复一片黑暗,阿拉斯加在这种环境中明显不太适应,喉咙里“呼噜呼噜”地拱着雍山山。   雍山山赤着脚在它的肚皮下蹭了蹭。   “你也不怕,对吗?”   雍城良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我托人去找那位医生,”雍城良舒了口气,“几经辗转,那位医生得知三三的情况后,已经打算在这两天内回国了。”   “真是太好了。”闻婶安慰着王芫。   “乔医生突然回国,估计住的地方也没找好,请她住到家里来。”王芫说。   “自然。”雍城良看了端着碗盘的林秦一眼,没说话。   林秦朝他礼貌地点了下头。   “你到时候请个假,陪着三三。”雍城良顿了下:“小秦啊。”   “伯父放心,我也留下来陪他。”林秦抢在雍城良之前开口。   雍城良一噎,想到如今小儿子和这个男人的关系,虽然臭着脸却也没反对。   王芫拿了好几本厚厚的相册跟雍山山两人依偎在沙发上说悄悄话。   家里人都坐在一起翻看相片,管家和厨娘也没什么可忙得,就连最近存在感特别低的大狗也抻着脖子凑热闹。   “看,你一岁的时候。”王芫指着一张旧照片:“真可爱。不给你小饼干吃你就不乖乖照相,从小就鬼精鬼精的。”   雍山山很少听王芫说这些年代久远的事,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盯着照片的眼神明显非常新奇。   王芫翻了一页,照片上是两兄弟,小的那个瘪着嘴要哭不哭的可怜样,大的那个一脸不耐烦地给弟弟擦眼泪。   “一旻小时候不太喜欢你……”王芫笑着说。   “妈!”雍一旻能猜到母亲要说什么,将近三十的男人了,再回忆这些黑历史实在是有些尴尬。   “这有什么说不得的。”雍双珮吹了吹刚染好的指甲油。“三三有一次跟你睡,半夜尿床了,你那脸一板,三三就开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还是我把他哄好了。”   林秦不知道这些细细碎碎的事情,在一旁听得有滋有味。   “哦呀,这张。”王芫抽出一张相片,镜头是歪的,照片里的雪人也是歪的。她怀念地说道:“你小时候经常感冒发烧,可折腾人了,请了家庭医生在家里长住的,冬天穿得再厚也不敢让你出门玩。李家那孩子,哦,现在是明星了,他叫你去堆雪人,你没和我们说就偷偷跑出去,结果当天夜里回来就发高烧了,就这样还抱着你的小相机不撒手。听说呀,棠安因为这事回去还被他母亲罚了不能吃饭。”   一本相册看得再仔细也会看完,王芫又拿起一本。   王芫翻开才发现拿错了,这本相册上大都是自己的照片,准备合上,却被雍山山阻止了。   “好吧,我们来看看。”王芫给他顺了下头发。   “这是我刚嫁给你爸的时候。”王芫和雍城良夫妻感情和睦,算是豪门中非常少见的。   “这张是你刚出生没几天。这个是你外公,没见过吧?是不是看起来像个老古板?”王芫眼里带着泪:“哎,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肝癌晚期了,他不想治,说你外婆在下头一直等他,他要去陪她。”   “不说这个了,说点高兴的。”王芫往后翻着。   “啊。”雍山山低低叫了声。   “怎么了,宝宝?”王芫以为他难受。   “这个。”雍山山伸手指了指,照片上两个女人面容有七八分相似,其中一个成熟一点的是王芫。   “哦,这个人呀,叫张可。”王芫以为他奇怪她们俩长得像,就为他解释:“是不是觉得这个姨姨长得像我?好多年前,我们家,就是你外公外婆家,扶贫资助家境不好的学生,他们看到这孩子长得像我,觉得有缘,就帮了她。”王芫的神色有些淡淡:“她心高气傲,自尊心强,不愿意白拿了我们家的钱,就说是借的,还写了借条,又说等她工作了,就按这时候的贷款利息算,一并还给我们。”   “后来。”雍山山难得对什么感兴趣。   “后来,还算好吧,她后来真的一分不少地还回来了。这张照片是她听说我结婚了,特意来祝福我的。”王芫明显不太想说这个人的事。   雍山山看着那个女人眼角的小痣,手攥得更紧了。   深夜里,雍山山辗转反侧,去楼下悄悄抽出那张照片,带回了卧室。   他动作不大,但在套间里睡得不□□稳的林秦依旧是醒来了。   “怎么了,宝贝儿?”林秦披着睡袍坐在雍山山床边,奇怪地看着雍山山手中的那张旧照片。   “这张照片有什么问题吗?”   雍山山拉着男人到被子里来,然后微微颤抖着靠在他的身上。   青年细白的手指点了点照片上的眼角带痣的女人。   “她?”林秦不明所以,努力地回想着王芫寥寥几句里关于这个女人的事,不知道哪里有问题。   男人圈着雍山山的手紧了紧,嘴唇贴着青年敏感的耳朵:“我不明白,三三。”   青年身体稍有些僵硬,偏着头林秦亲昵地蹭着,嘴里不知道在说什么。   林秦努力去听,才听得出他说的是“妈妈”。   男人哭笑不得:“宝贝儿,我不是妈妈。”   青年抿着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男人只好哄他:“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青年还是不得劲,翻身趴在林秦身上拱着他,可怜的模样跟阿拉斯加比也差不了多少。   林秦被他拱得擦出了火,不得不尴尬地把人按住,今天已经是第二次了。   “别闹,这在家里。”林秦再按捺不住也不会在老丈人家里把人家儿子欺负了。   雍山山哼哼唧唧的不说话,把林秦的手掰开,又在他喉结上狠狠咬了一口。   “唔!”林秦不敢真的用力捏着他,青年的皮肤太细嫩,一按就是一个指印。   雍山山有恃无恐地缩进被子里,蜷着趴在男人腿间,慢吞吞地把脸贴在凸起的形状上,双眼微阖着感受动脉细微的冲动,而后用嫩红的嘴唇隔着内裤描摹着轮廓。   “宝贝儿,别这样……”   林秦实在心疼他,从没想过让青年这样帮他。   “不要。”青年的声音闷闷的,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男人松了一口气,把人捞回自己怀里,分开腿面对面坐着。   “你啊……”林秦看着怀中人黑亮的眼睛,不得不妥协道:“用手,嗯?我们俩一起。”   青年讨好地跟他触触鼻尖。 作者有话要说:  每章写到最后只想着开车,无心剧情。   ☆、第 20 章   乔淑萍二十二岁的时候去了海外留学深造,几年后学成归国,进入一家制药机构旗下的心理诊所,从实习生到主治医生,再到诊所的主要负责人。三十岁时生了一个女儿,离异后独自带着孩子生活。   四十岁的时候,乔淑萍接收到了一位她职业生涯内十分特殊的患者——雍山山。她在这个孩子身上花费了巨大精力,仍是不能解决根源问题。   同年她的女儿不幸车祸去世。   身为数一数二的心理医生却不能治好自己的心,孤身一人的她选择远去异国他乡忘却伤痛,开始新的生活。   直到有人找到她,告诉她雍山山的病情复发了,作为主治医生的她自然有责任继续进行治疗,于是她再次回国。   乔淑萍还记得四年前第一次见到雍山山的情形。   本该风华正茂的男孩却形销骨立,似乎一阵清风都能带倒他,一副长期营养不良的样子,身上没有捆绑鞭挞的痕迹,但随处可见青青紫紫磕碰掐捏的新旧伤口。面上唇上毫无血色,眼圈青黑,双目无神,明明刚刚成年,看起来却枯槁难支。   乔淑萍第一眼见到,就看出这个年纪轻轻的男孩是位重症的“瘾君子”。但这并不是他父母强行带他过来的主要原因。   敏感警觉、惊慌易怒、思维迟钝,感知觉障碍,分不清真实与虚幻。拒绝他人的接近,拒绝与社会的接触,更拒绝谈论回忆起被绑架虐待的经过。   乔淑萍认为这些症状与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基本吻合,也一直按照这个诊断对雍山山进行药物治疗和心理疏导。说起来容易,但实际上,单单是接近雍山山,在他心中建立一个友好善良的形象就花费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即便如此,一时半会治疗好雍山山绝非易事。乔淑萍在尝试了多种已验的方法均为无效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接了一个烫手山芋。   突然戒断高浓度的成瘾药物会让患者时常陷入精神濒临崩溃的境地,再加上PTSD以及不明药物对他造成的亦真亦假的幻觉,雍山山的意识很有可能自我封闭再也不会打开。   乔淑萍决定对这个穷途末路的男孩使用一种她自己研究的,尚未实践过的催眠治疗方案。   说实在的,把这种方案称之为治疗相当不准确。世人皆知大禹治水,重疏不重堵,而这种方法却是重堵不重疏。短期内有效,长期的话并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更何况,患者现在精神和心理对药物都有严重依赖性。所以这种催眠方案简而言之就是通过类似于催眠术的方式逐步封锁患者对这一重大创伤的的记忆,再辅以镇静催眠的精神药物,双管齐下,“堵”住源头。副作用就是不能彻底治疗PTSD,疗程结束后,患者仍会出现感情受限甚至不能感受到爱,以及对社会活动的疏远,还会出现对经营人生未来的兴致缺缺。   乔淑萍将这个方案告诉了雍家夫妇,以征得他们的同意,并坦言告诉他们,患者的情况太过复杂,就算请了国际一流的专家会诊短期内也不会有其他的方法,而她这个方法已经有了完整的计划,只不过尚未经过实验,可能会有风险。   王芫当然希望自己的孩子收到彻底地治疗,但每一次当她看着那双在清醒时泛着亮光的大眼睛,听着小儿子崩溃时一遍遍嘶叫着“妈妈别走”,抚摸着一点肌肉也不剩下的干瘦的脊背,她那颗本就不坚硬的心更加柔软疼痛起来。   雍城良搂着憔悴的妻子,沉默着同意了。   当然,故事总是这样发展的。雍山山的病情在乔淑萍的治疗下经过两个月就已小有成效,患者对于那三个月的创伤毫无印象,不会再出现幻觉和精神紧张,唯一的问题是顽固难除的心理性成瘾。   乔淑萍发现雍山山喜欢看她书架上关于语言方面的书,就建议雍家夫妇有意识引导雍山山学习这方面的东西,全神贯注地学习总能分走一些对瘾症的注意力。   结束了长达三个多月的治疗,乔淑萍叮嘱雍山山的家人安排定期回来进行心理疏导,雍山山乖乖听话,虽然此时的他已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接受过心理治疗。但不知道真的是PTSD后遗症或者天性使然,他对这些事情没有一丝一毫探求的欲望,父母总不会害他,照做就是了。   “四年后,这一家人再次出现,曾经那位患者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崩溃的状况。”   乔淑萍在黑色的笔记本里记下了这一句话。   事关心肝宝贝小儿子,王芫亲自去机场接机。   两人也算是熟识,一路上聊天也不会太尴尬。   得知乔淑萍在美利坚谋得一份工作,并且与人重新组成了家庭,这次如果治疗顺利的话仍旧会回美国去。   想到临近新年,乔淑萍短时间内也没法回去跟家人团聚,王芫内心歉疚。   “不用觉得抱歉,身为医生,这是我应该做的。”乔淑萍洞察了她的想法。她知道雍家对这个孩子的看重,作为一位母亲也能够理解这种急切的心情。   晚餐时,乔淑萍要求坐在雍山山对面,好方便观察他。   雍山山对这位温柔的女医生有印象,在感受到她不会令人不舒服的目光时略微向她点点头。   乔淑萍也回以微笑。   她看到雍山山给身旁的年轻人夹菜,动作坦然中带着讨好。   真有意思。   她是位心理医生,最能从别人的神态动作中寻找蛛丝马迹。雍山山这一动作,在旁人看来非常简单,但在她眼里却是复杂无比。   来的路上,王芫给她仔细讲了雍山山现在的情况,也提到雍山山曾经对别人使用暴力,攻击对象就是这位叫林秦的年轻人。而此时雍山山这种讨好,未免不是对自己施暴对象的补偿。另一方面,王芫说雍山山最近有自闭倾向,她目前没有看出来,但从雍山山对待林秦的态度来说,林秦很有可能是一个突破点。   饭后,林秦陪着雍山山看书,乔淑萍就和雍家夫妇进了书房。   “如果你们和山山都已经做好准备了,那我可以先给他做个心理评估,这样可以更细致地了解他的情况。”乔淑萍又补充道:“目前为止,三三的情况没有以前那么严重,这是好事,但很有可能有不可控的情况发生,我希望你们应该有一个心理准备,毕竟我也不是万能的。”   雍城良:“我们都明白,乔医生,辛苦你了。”   他和妻子相携朝乔淑萍欠欠身。   乔淑萍哪里敢受,连忙扶住两人:“这是我的指责所在,我一定尽力。”   雍家按照乔淑萍的意思准备了一间舒适齐全的会客室。   乔淑萍让雍山山每天跟她一起在会客室里看书或者听音乐。   乔淑萍特意打扮得更亲切以降低雍山山的防备心。   头两日,两人基本没有什么交互。   又过了几天,乔淑萍能够和雍山山说上几句话。她偶尔会轻声讲一些自己早夭的女儿的小故事。雍山山在一旁或者看书或者放空,也不知道究竟听进去没有。   十多天后,雍山山已经能在乔淑萍讲完故事后说一点自己的看法。乔淑萍趁热打铁,让雍山山讲一些自己能记起来的,开心的事。   就像秘密交换一样。   此时正是傍晚,窗外飘着鹅毛大雪,纷纷绵绵。温暖的室内流畅悠扬的乐音在耳边滑出翩跹的弧线,正好是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   “喝写什么?牛奶?红茶?白开水?”   “……嗯……牛奶。”青年回答完之后,礼貌地说了声谢。   乔淑萍当然体贴地倒出了一杯早已温好的热牛奶拿给他。   雍山山起身接过:“谢谢。”为表示礼貌他先轻呷了一口。   牛奶没有太凉也不会太烫,刚刚好可以入口的温度。   好了,那么,切入点是什么呢?   她坐在雍山山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拿起一旁放置的,隐约看得出织物形状的毛线和棒针,也不开口催促,而是慢条斯理地织了起来。   打到第七针的时候,一旁的青年终于忍不住出了声。   “那个,您在织什么呢?”青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明明想要跟他聊天,现在却反而不搭理他。   “织一双手套。”乔淑萍答完又不说话了。   青年不得不再次出声:“是织给您的孩子吗?”问完他就有些懊恼,他听母亲提起过,乔医生的女儿早夭了。   乔淑萍手一抖,松了一个线圈。   “对,是给我的儿子。”她把线勾了回去。   青年微讶,想了想,大概是她的继子。   不断跳跃于左右两跟棒针的蓝白灰三色毛线让他看花了眼。   “真好,那他拿到礼物一定很喜欢。”青年显现出一丝羡慕:“我妈妈她就不会织这些,我小时候的毛衣毛背心什么的都是我外婆给我做的。”   大概知道医生会耐心倾听,他又继续说道:“虽然感到有一些遗憾,但我又不是小姑娘一天总惦记着这些事,不过妈妈她大概不知道,”说到这里,他发出一声窃笑,“我小的时候不懂事,曾向她抱怨过这件事,她居然就去学着织毛衣了。但可能她真的没有这种天赋,我偷偷看到过她织给我的一件据说是背心一样的东西……哈哈……真的好丑哦,而且竟然连袖子都忘了开口。”青年不自主地趴在沙发扶手上,一边看着女人手中的针线,一边嗤嗤地笑:“她不得不拆了重新织,结果不是漏了针就是脱了线。最终,那件只有一个袖口的还没收线的糟糕的毛背心被她气得塞进了衣柜里,后来她再也没织过毛衣,也没对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青年偏了偏头,微微合上眼,像是睡着了一般。   半晌,才说了故事的后半段。   “我趁她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拿出了那件残次品,高兴地穿在了身上。我只能伸得出一条胳膊,而且十分宽大,像个口袋一样把我套在里面。我就穿着它在家里晃,尽管后面还拖着长长一根线。”   “后来呢?”医生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忘了。”青年好似觉得自己已经说完了一个星期的话,便潦草地给故事画上句号。   乔淑萍若有所思地结束了今天的谈话。   眼看着雍山山的情况越来越好,林秦却收到一份重要的消息。   事情是这样的。   他在调查乔淑萍。   虽然这样有点像疑心病犯了,但他还是觉得乔淑萍有些可疑,无论是四年前突然出现接手了雍山山的案例,又或者四年后在雍山山需要她时再次出现。   他父亲早年经营的关系网很大一部分已经不能用了,现在他手头的都是祖父后来交给他的。他志不在此,要不是为了雍山山,他也不打算欠这些人情。   但是调查的结果却不理想,所有信息都表明乔淑萍没有问题。林秦并不打算停止调查,反而把目光转向乔淑萍因车祸而早夭的女儿——卢月。   雍山山刚刚结束一天的谈话,手机一振,他终于收到一条令人振奋的消息。   ——[乔淑萍之女卢月死因存疑。]   他回消息:“重点查。”   林秦收起手机,接住了朝他扑过来的青年。   青年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   “怎么了?”林秦问。   雍山山摇摇头不说话,姿势奇怪地趴在他怀里也不觉得难受。   林秦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乔医生都跟你聊了些什么?”   雍山山不想谈这些事情,脑袋埋在林秦的心口撒娇:“不告诉你。”   林秦总是拿这样的雍山山没辙。   不说就不说吧。   男人弯下腰,嘴唇叼起青年微卷的头发,心疼极了。   调查一场疑似精心谋划过的谋杀案要比想象中更难一点。   直到年三十的晚上,刚从回A市的飞机上下来的林秦才收到确切的消息。   ——[资料已发至邮箱。]   林秦像个上门女婿一样,已经在雍家住的够久了,再怎么说也不能过年还赖在别人家,更何况雍家还没有正式承认他。   他如往年一般回了A市,祖父林卫国早就叫厨师做好一桌饭菜等着他。   林卫国军人出身,性格又十分刻板,有时候脾气固执起来,祖孙两个谁都不会先低头。但亲情总是纽带一样的存在,只要血缘在那里,总有和好的时候。   只不过这一过程分外长了些。   “爷爷。”   “嗯,回来了啊。”见到孙子的林卫国明显高兴了许多:“来,我让人做了好多你爱吃的菜,就我们爷俩,一起吃个饭也算过个年。”   “嗯。”   林卫国虽然不掌权了,还把手里的人分了些给孙子,但他也有自己的消息来源,自然知道林秦这两天在哪儿在做什么。   看着孙儿狼吞虎咽,明显饿狠了的样子,林卫国面上板着脸,心里却在嘀咕雍家不给自己孩子饱饭吃,想问的话到嘴边反而问不出口了。   林家没有守夜看春晚的习惯,一般吃完饭就各忙各的。林秦借口有工作,就回书房查看邮件。   他没有怀抱什么希望,却不料邮件里透露了一个令他色变的消息。   里面提到,四年前致使乔淑萍女儿死亡的车祸中,肇事司机和他妻子没有异样,但他的母亲的□□在事前三个月曾有巨大资金变动,而肇事司机的孩子必须做器官移植,这笔费用对他们来说却是难以承担的数目。不仅如此,其后的器官移植手术也顺利进行了。   这不能不令林秦多想,因为车祸的三个月前刚好就是雍山山被救出来的时候。   太可疑了。   这件事让乔淑萍的出现变得有些故意为之。   有没有可能是乔淑萍治疗了山山,所以卢月被谋杀?   林秦心里说不出的别扭。乔淑萍作为心理医生,又深受雍家人信任,每天和雍山山有那么多独处的时间,她要是想对雍山山做点什么简直太容易了。   他滚动鼠标继续往下看。   蓦地,瞳孔一缩。   给卢月做移植手术的医院叫“安信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  嗯,关键的一点出来了。 我觉得自己已经在瞎写了,大概设定有BUG但是我已经没办法找出来了。   ☆、第 21 章 改   安信医院。   是一家私人医院,属于“安信制药股份有限公司”。   这个公司在网上很难搜集到资料,但因为它与军方挂钩,接受的好多订单都可以说是国家机密,也算是一个秘密的科研机构。   林秦为什么会知道“安信”?   因为他记得,在他很小的时候曾无意中翻动了母亲桌上的文件,只来得及看清封皮上写着的“安信”两字,就被母亲严厉地呵斥,甚至罚他抄写一遍新华字典。要知道那时候林秦还是个连笔都握不稳的小孩,这种惩罚非但没制止他的好奇心,反而起到了反作用。   随着他慢慢长大,偶尔从长辈的谈话中得知,秦文玉虽然是市第一医院的外科大夫,但她同时又是这家名叫“安信”的机构的成员。而这个机构,似乎还与外祖家有关系。可是外祖家之于他一直都是一个象征符号,他小时候父母亲带他去外祖家的情况都屈指可数,少到他几乎想不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一门亲戚。   林秦整个人都有点懵。   他本来打算把这件事告诉雍家,让他们提防乔淑萍。没想到,这件事情最终会关联到自己身上。   一向强势果断的男人在信息不明的情况下拿不定主意。   他犹豫了一会,选择问他的祖父。   说实话,他之前对林卫国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他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外祖家不算),另一方面,父母的惨剧的源头却在祖父当年的决定上。后来自己也能慢慢想通,不说别的,若不是这门婚姻,林秦根本不会出生,更不可能遇见雍山山了。   但已经破裂的关系又岂是瞬间能够恢复如初的?再说两个人又都是这种固执的脾气,就算知道彼此已经互相谅解了,也不会轻易开口提这些过往。   这个时候,林卫国应该在书房练书法。   林秦敲了敲书房的门。   “进来。”林卫国刚好放下笔,他正好也有话跟自己这唯一的孙子说。   林秦实在不希望许久未见的爷俩吵起来。   大过年的。   “什么事?”   “我想问问我母亲家的事。”   两个人同时开口。   林卫国没料到林秦会问这件事,怔愣了一下:“怎么想起他们家了。”   林秦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林卫国:“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让人调查乔淑萍,嗯,就是给三三看病的那个心理医生。但刚刚收到消息,四年前导致她女儿车祸死亡的肇事司机也许跟母亲家有关。”   林卫国眉头一跳,耳顺之年的老将军仍带着那份不怒自威的气场:“怎么说。”   林秦不自觉像被检阅的士兵一样把背挺得更直:“肇事司机的母亲在车祸前三个月收到一大笔钱,这笔钱刚够他孩子做器官移植的所有费用。而且,给这个孩子做手术的医院,叫做‘安信医院’。”   他目光灼灼。   “爷爷,您知道‘安信’吗?”   林卫国嘴唇翕动,最终重重地坐回椅子里。   “唉……”   “爷爷……”林秦有些心急。   林卫国冲他一摆手:“别往下查了,这件事你听我的。”   “可是——”   不查?怎么可能。   “你听我的。”怕林秦不知轻重,林卫国又重复了一遍:“我懂你的意思,你是为了雍家那孩子。你大概也知道,你母亲家是做什么的。他们家好几代人都为‘安信’服务,甚至于到文玉这一辈,已经是实权人了。你母亲家人丁不多,文玉死了就没人能顶上去了。”他顿了顿,含混地说:“‘安信’是个有军方投资的研究机构,你这么去查,只会打草惊蛇。”   “那怎么办?”林秦希望祖父能告诉他一个办法。   “什么怎么办!”林卫国气恼地说:“凉拌!手术是在‘安信’做的又怎么样?凭空收到一大笔钱又怎么样?你这样乱猜能有什么用!就算真的是‘安信’下的黑手,他们为军方服务了几十年,树大根深,是你这种门外汉能扳倒的?”   “当年我让你从军,你选择了个什么建筑的鸟专业,死活不听我的。你要是走了我给你选的路,如今能至于这么为难?”   林秦抿着嘴不说话。   林卫国看着他越想越心烦,准备赶人走了。   “我要是听您的走了军方的路,还能和三三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吗?”   林卫国哑口无言,他觉得自己迟早要被气死。   “……滚!”   林秦出了书房,心里犯了难。   他现在的确什么证据也没有,全凭自己胡思乱想,正如祖父所说,实在是一点用都没有。   刚回到卧室,一通电话就打了过来,林秦觉得自己糟糕的心情一下子全都被驱散了。   “哲哲。”电话那头的人软软地撒娇。   “嗯,晚饭吃了吗?”林秦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衣服也没换就躺倒在床上。   那边避而不答。   “哲哲不高兴吗?”   “没有,听到你的声音我就已经很高兴了。”林秦知道雍山山肯定没有吃晚饭:“听话,让闻婶给你热一下饭,乖乖吃了。”   “不要。”小少爷任性起来无人能挡。   林秦真是头疼:“肚子不会饿吗?肚子饿了会做噩梦。”完全就是哄小孩的语气。   那边可疑地沉默了一下。   “你骗人,我问过乔医生了,”青年声音闷闷的,“做噩梦和吃晚饭没有关系。”   “……”   林秦还能说什么。   “你骗我。”那边哼了一声,像挠痒痒。   怎么能这么可爱。   “好吧,被你发现了。”林秦毫无悔过之意。   “今天乔医生跟你聊了些什么?”   “我们在讨论读后感。”青年说道。   “读后感?”   “嗯,”颇有种兴奋,“乔医生真的很博学,她读过好多书,我问什么她都知道。”   林秦不禁疑惑,这也算是治疗中的一个阶段吗?   他现在觉得什么事都很可疑。   “啊,还有啊,”青年又想起什么,补充道:“乔医生开始教我一种据说对我的失忆症有帮助的方法,大概是场景回溯之类的,我忘了名字。很神奇!只要跟着她的思路走,就有那种隐隐约约想起点什么的感觉。”   “……”林秦有点担心:“会觉得难受吗?”   青年大概摇了摇头,又想起林秦看不见,于是说:“不会,乔医生如果发现我不舒服的话,就会让我停止回忆。”   “她说,虽然我的进展比较慢,但还是很有希望的。”   林秦咽回了想要说的话。   有希望就好。   “问了这么多,哲哲有没有想我啊?”青年感觉有些委屈,“说好的你回家之后就给我打电话,结果还不是我给你打的。”   “抱歉,跟爷爷聊了会天。”林秦忍俊不禁。   “我当然想你啊,想得要命。”他叹了口气,“这两天不太好去你家,再等几天好不好,我去你家拜年。A市有很多好吃的,我挨个儿买了给你带回去。”   “什么呀……”青年脸红红的,“你,嗯,你初二就可以来我家拜年了。”   林秦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而后才低低地笑了起来。   “这么快就把自己嫁给我了?”   “你笑什么呀!”青年简直想挂电话,“你别回来了!”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呀?”青年口是心非后,又小声说:“你不在,我,嗯,很难受。”   林秦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呼吸也粗重起来:“哪里难受。”   “……”雍山山却哼哼唧唧地不好意思再说了。   男人笑着说:“宝贝儿,自己揉揉好不好。”   “不要!”青年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又怕伤了男人的心,赶紧补充道:“你,等你回来给我弄。”   电话被单方面挂断,林秦却没有一点不开心。   他刚换完衣服,手机就响了。   一张照片。   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还有莹白的肌肤和诱人的红樱。   真是甜蜜的报复。   他把电话打回去,那边却始终不接,他只好给青年发消息。   [小坏蛋。]林秦实在是想不出什么词了。   他的小坏蛋。   ——[荤素搭配。[微笑]晚安~]   [晚安。]   林秦笑着放下手机,面色变得严肃起来。   祖父不会告诉他更详细的情况,他只能自己找。   原来的家和祖父的房子在同一个小区,但不在同一个单元。   林秦不得不再次换上外出的衣服,揣起橱柜里的钥匙,往记忆中的那个“家”走去。   寒风凛冽,吹在他身上,也吹在他心上。   “咔嗒。”   门锁被打开。   房子的一切费用从未拖欠过,水电暖气一切都正常,除了蒙在家具上的白布和地板上薄薄的灰尘。   祖父大概每周都会亲自过来打扫一遍。   而自己,从那件事之后,就再也没进来过了。   地板上的血迹早就收拾干净了,但溅在家具上的却已经发黑变硬。   林秦带着虚无缥缈的直觉,甚至掀开白布,细细寻找着几乎不存在的线索。   会有吗,那种东西?   林秦毫无头绪,根本不知道从哪里找起。他掀开白布一角,坐在老旧的木头沙发上。   那沙发靠垫上的花都还是已经去世的祖母亲手绣的。   这套房子是当初林明朗分得的,林卫国的那套也是,只不过由于军衔更高,待遇更好些。秦文玉虽然每天忙得不可开交,但仍旧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亮亮堂堂的。阳台上摆几盆花,遥控器收在哪个抽屉,这些细节都是永恒不变的。   对,永恒不变的。   林秦凝神看向电视机柜下面多出来的一个物件——一个相框。   这个相框应该被摆在主卧的床头柜上。当年林秦急匆匆想逃离这个悲恸的地方,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什么异常。而现在冷静下来,自然就能看出问题。   里面卡着一张全家福,还是在林卫国大寿的时候一家三口顺便拍的。   他们一家都不爱照相,除了多年前林、秦两人的结婚照,就只有林秦的满月照。说起来,这是他们唯一一张全家福。   林秦有些动容,他拿起相框细细地看。   照片上的女人笑容虽不明显,却很温馨。旁边一脸肃容的男人虽然气势十足,但搭在儿子肩膀上的手却非常自然。此时林秦才将将十岁,脸上的表情灵动又可爱,完全想不到他日后能长成一个面部表情匮乏的家伙。   他把很多东西都搬去了B市,而这张全家福,却被他留在了老房子里。因为他一看到这张照片,就会想到从前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这时候,心里就说不出地疼。   林秦垂着头摩挲着相片上的人脸,心里更多的是疑惑不解。   警察在勘察现场的时候并没有把这个相框当作物证带走,说明它起码表面上看来是没有问题的。   里面呢?   林秦拆开相框,相片后面衬着一张白纸,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取下纸后,相片的背面却写了一个字:   乔。   笔记不像新的,而且仔细看去,似乎还有浅浅的带血的指纹。   林秦手一紧。   乔,这难道是指乔淑萍吗?   母亲怎么会和乔淑萍这个人有交集?   除此之外,这个相框再也没什么特别的了。   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相框,和一个不应该认识的人。   林秦去了主卧。   原来摆放相框的床头柜上什么也没有。   也许给它换个地方摆只是母亲的心血来潮。   不,不是这样的。林秦对自己说。   秦文玉是个态度严谨的人,由于职业的关系,还有些轻微的洁癖。她做事永远都是条理分明的,先做什么,后做什么,有条不紊,永远不会出现心血来潮这种事。所以那个相框被换了位置,的确是有理由的;相片后面藏起来的字,也的确是有意义的。   他后来听祖父说,当初警察来的时候,现场非常凌乱。现在想想,母亲这样的人,怎么会冲动杀人?哪怕杀了人,又怎么会把现场弄得乱七八糟?   林秦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怀疑秦文玉不是凶手。   但证据实在太明显了,不论是指纹,血迹,或者是种种作案途径和作案工具,只有秦文玉才符合所有的条件,就算是想反驳也无从下手。   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林秦觉得在父亲出轨到母亲杀人这一年的时间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却一定是至关重要的。   是什么呢?   连警察也没留意到的。   他愧疚于对父母、对家庭的关心,对那些微不足道的付出和理所当然的占有。   林秦又去了书房。   旧房子是四室两厅,一间卧室被改成了书房,通常是父亲林明朗办公的地方。   似乎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书桌是办公用的那种沉重的实木大书桌,下面配着一个可以活动的小抽屉柜。所有的抽屉和柜门的锁都是开的。   林秦把每个都打开看了下,没有任何问题。   他轻轻揭起白布,坐在了那把真皮转椅上。   父亲坐在这里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妻子?情人?儿子?家庭?事业?   大概男人有权有势之后都会膨胀。   思绪一歪,他想起现在估计已经睡着了的小坏蛋,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又很快绷紧。   他会变得跟父亲一样,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吗?   不会。   他们虽是父子,但内里完全不同。   林秦揉了揉额角,眼前沉淀的时光让他十分头痛。   记忆中的书桌上也有一个相框。   林秦掀开白布,果然看到了。他把相框从白布下抽出来,却把一直没有收在笔筒里的钢笔碰落在地。   钢笔一直都是林卫国随身携带的,也是秦文玉送给林卫国的结婚周年礼物。   什么样的丈夫会随身带着妻子送的周年礼物,而跟情人上床呢?   林秦叹了口气,弯腰捡起了钢笔。   就在此时,他余光扫到桌底面的角落里有一块颜色不太一样的地方。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吧。   是一个用胶带粘起来的小小的筒状物。   林秦没费多少力气就把它撕下来了。   一个药瓶,里面还有两粒白色的药。   药瓶上的标签林秦认得,是一种常见的抗抑郁的药,副作用比较小   总有一些药是要被药品监管行业严格控制剂量的。   林秦对着灯光看了看,胶带上有好几枚指纹,除了他的,肯定也有把药瓶粘上去的那个人。   他小心翼翼地把胶带从瓶子上撕下来,又对粘起来,然后看着药瓶发起了呆。   这是谁的呢?是父亲的,还是母亲的?   为什么要大费周折地把它藏在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有人发现的地方?   如果藏起来是怕人拿走的话,会是谁要打一个小药瓶的主意呢?是熟人,还是陌生人?   还有最后两粒药,为什么不吃了?难道说药也有问题?   林秦越想要去发掘,就越发现真相的遥远。   从父母死去算起,这十年间,林秦第一次这么懊恼自己的愚蠢。明明当时只要再细心一点,很多可疑的线索就能暴露出来,不必等这一个十年。可他当初偏偏视而不见,一心一意地栽在自己的失魂落魄里   以上的问题林秦都难以得出答案,所以不妨从另一种角度想,什么人需要吃这种管制类的药呢?   心理疾病患者。林秦那段时间接受心理治疗的时候也吃过类似的药——医生开处方,每周根据病情复诊再调整药量。   其实可能的选项还有很多种。   甚至很有可能这只是两粒普通的安眠药。   再如果,假设母亲因为父亲的出轨,心理压力大而选择一位可以信任的心理医生进行治疗,由于母亲本身的医生职业性质,她不能曝光自己的病情而让正常的工作受影响,只能私下里与医生达成保密协议。   说起来,出事的前一段时间,母亲似乎经常请假。他有好几次特意去母亲工作的医院接母亲回家,却被母亲的同事告知她已经提前下班走了。   从不早退的母亲在上班时间缺岗,会不会是因为与心理医生约好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提要突然想起来一首歌,啊,算是比较有年代感了,我高中听的一手歌。 卡奇社的《让我睡着吧》 小药片让我不再对你微笑,小药片足以致命的剂量,睡着了阻止我交谈的欲望,就是我最甜的糖。 最近还在把姊妹篇《背离者的□□》的大纲肝出来,是李棠安的故事,这篇比较黑暗阴暗晦暗灰暗各种暗,之前还说蜜糖是三观不正,现在想想□□才是。不过我不是能一下子写完大纲的人,大概得先写个两三章才有感觉。毕竟我现在只把他们的故事想了个大概,细节还远远不够。   ☆、第 22 章   林秦这边的问题依旧没有解决,光凭他一个人,是什么都想不出来的。   再加上这瓶来历不明,又被整整藏了十年的药。   既然祖父再三强调这件事情的复杂性,林秦决定还是告诉祖父。   他从不是自大的人。   林卫国虽然在感情上非常理解孙子的行为,但理智上还是不松口,只说了会找人化验一下。   林秦留了个心眼,只给了一粒药,自己收起来一粒。   也不是说防着祖父,但依祖父的个性,如果不想让自己知道结果,那么到头来还是得自己找人来弄清楚来龙去脉。   林卫国这么大岁数,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更何况亲生的孙子,什么脾气能不清楚?林秦在他跟前玩的这一手,他早八百年就使过了。换成自己,能老老实实把手头的东西都交出来?这模样一看就是留了一手。   林卫国不跟小辈计较,好歹林秦也二十七八的人,该教的都教了,轻重缓急他心里肯定是有一杆秤的。再说林秦这么关心雍家那小朋友,自己要是真做点手脚林秦还不真得跟自己翻脸?   经儿子儿媳的事后,林卫国其实心里也想过很多,再加上年纪也大了,连楼下那个总戴着金丝眼镜的孤寡老太太都说见天找茬的老头最招人烦。   哼,顺其自然吧。   林秦一夜没合眼,天一亮就爬起来了。   一连串鞭炮声噼里啪啦地砸在他昏昏沉沉的脑门上。   保姆才刚开始做早饭,林卫国却已经穿好衣服准备出门了。   “爷爷?”林秦脸上的憔悴都被惊走了:“您这一大清早是要干嘛去?曾阿姨正做饭呢……”   林卫国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穿鞋,抽空对他摆了摆手:“你别管,我一会就回来了。”   林秦半晌无言,站在窗边往下望,直到林卫国从楼里出来。   得。   感情是去约会了。   林秦看着林卫国和楼下那个戴眼镜的老太太有说有笑地聊天,默默地叹了口气。   他对这唯一的亲人关心太少,从不曾想过林卫国独自一人守着个没人气儿的房子是不是也会感到孤独。   “那是楼下的魏姐,”曾阿姨在围裙上抹抹手,“前些天她侄儿请将军帮过几个忙,两人这才……”   林秦朝她点点头,打断了她的话。他知道曾阿姨着急忙解释是怕他反对林卫国和魏老太太的事。   “这挺好的。”林秦说。   曾阿姨在林家做保姆二十多年,林秦也算是曾阿姨看着长大的,只不过这些年林秦不怎么经常回家,感情也算淡下了。再加上林秦性格变化很大,与小时候相比也不太爱笑,脸板起来也很吓人,像是林老将军年轻时候的样子,曾阿姨甚至有点怕他。   而现在难得林秦脸上挂着笑,曾阿姨也松了一口气。   林卫国年纪大了,也不说喜欢不喜欢的事,就是想找个人做个伴。他就林秦一个亲人,要是林秦不理解,那还能怎么办?幸好这孩子还是一样的懂事。   “快来吃饭吧。”想到这里,曾阿姨招呼到。   “不用等爷爷了吗?”   “不用。”曾阿姨摆好碗筷,“将军他最近早上都要跟魏姐去小区门口的包子店吃豆腐脑,我也只做了我俩的。”   林秦匆忙洗漱了下,坐到桌旁。   曾阿姨的儿子在国外发展,很少回来。   她丈夫早二十年前意外去世,后来她就来到于她家有大恩的林卫国身边帮恩人做点琐事,这一帮就帮了十多年。等到林秦也成年了,她本打算走,谁料天不遂人愿,林先生和林太太竟然出了那样的事。一夜间林卫国白发人送黑发人,孙子又对他产生怨怼,不太愿意回家,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再加上老将军年事已高,曾阿姨就选择留下来,照顾这位老将军的一日三餐。   林老将军对于她,不似雇主,更像是亲人。   自从林明朗夫妇去世以后,正月初一这个节日就已经名存实亡了。   林家没有什么亲戚,唯一的亲家也像陌生人一样多少年都没来往。能来拜访林卫国的也只有老将军原来的部下——随着林卫国年事已高,能来拜年的都是真心实意的。林卫国年近八十,虽然身体还算硬朗,但牙口耳朵都不太行了,阴雨天里,关节骨缝都“嗖嗖”地钻风。   曾阿姨收拾完回自己那儿去,整个屋子里就剩下不怎么交流的祖孙俩。   林秦有心打听楼下那老太太的事。   但他不能直接问“您和楼下那老太太怎么回事儿啊?是不是要搞一场黄昏恋啊?”   林秦清清嗓子:“魏奶奶的老伴儿去世几十年了吧?”   林卫国正看报纸呢,斜了他一眼:“就你机灵?”他见林秦还不开窍,抖了抖报纸,无奈地说:“你昨晚上给我那药!”   林秦难得不机灵一回,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哦,我记得魏奶奶有个侄子在药监局是吧?可靠吗?”   林卫国点点头:“见过几面,挺干练的一个小朋友,帮过他一点小忙。”   林秦这才想起曾阿姨早上说的话。   林卫国状似无意地开口问道:“你放几天假?”   林秦自己就是老板,哪怕翘班都没人敢管。林卫国难道不知道吗?他就是想让孙子多陪他几天,但嘴上又不好意思说。   男人苦笑一下。他有六天假,但还想着陪雍山山玩两天。   林卫国看他那样子就来气——人家家里还没认你呢,你就满脸都写上“妻管严”。   “行了行了,初三过了你就爱到哪儿到哪儿去!”   恰在此时,雍山山打了电话过来。   林秦准备去书房接。   “跑什么跑,就在这儿接!我还能偷听吗?!”林卫国喝住他,脸上尽是嫌弃,但耳朵却已经竖了起来——尽管有些耳背的他什么也听不见。   林秦无奈地接通了电话。   “三三。”   雍家家大业大,大年初一不可能像他们爷俩这么清闲。不过雍山山只负责花钱,又不管事,倒也无妨碍。   “哲哲,你吃早饭了吗?”这大概是雍山山近日里起得最早的一天了,尽管太阳已经挂在正当间。   “吃了。”林秦笑笑,“你是不是才睡醒?”   “哈哈哈,当然!”雍山山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不过好森气啊,今天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有人来拜年,我转移到三楼睡都还能听见他们说话。”   林秦笑话他:“人说两句话你就森气,我这儿一大早就在放鞭炮那你还不得气昏古七。”林秦最近跟着雍山山学那些流行语,被他说出来却不伦不类的。   雍山山眼泪都快笑出来了:“你们军区大院还让放炮啊?”   “嗯,过年热闹一下。”林秦跟他开玩笑。   青年终于停了笑,问他:“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都想你了……”话里话外委委屈屈的,林秦一颗硬汉心软得一塌糊涂。   “我大年初三……”   “咳咳!”林卫国两声咳嗽打断他。   林秦失笑:“宝贝儿对不起,我可能要晚两天再回去。”   雍山山也听见了林卫国的声音,理解地说:“没关系啦,你多陪爷爷几天,反正我们天天都能见呢。”   得亏林卫国听不见,要听见也得“气昏古七”。   雍山山撸了把狗头,认真地问:“哲哲,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电话那头的林秦明显愣了一下。   雍山山听到背景音不断变化,猜他可能挪了个地方说话。   “没有,没有不高兴,只是有点乏。”如果面对面的话,雍山山无论如何也能发现林秦的不对劲,但只通过电流传过来的声音,雍山山实在不能判断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真的,不骗你,昨晚上睡得晚。”林秦补充道。   雍山山相信了,以为他昨晚守夜,才睡得晚。   林秦岔开话题,再问下去他就要露馅了。   “家里很热闹吧?乔医生呢?回美国了吗?”   “嗯。”雍山山顿了下,又很快说:“乔医生好像有点事要回去一趟,但她说初五之前就回来,等到我完全好了她再走。”   “嗯,怎么样了呢?”林秦没头没脑地问。   雍山山呆了一下也就理解了:“嗯……还好啦,除了,嗯,那块还是有点不清楚之外,乔医生说我的记忆梳理得差不多了,情绪也趋近稳定,不会再有大的起伏了。所以……嗯……”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没关系。”林秦说。   “什、什么?”雍山山结结巴巴的,一时没反应过来,被一旁伺机而动的阿拉斯加结结实实舔了一脸口水。   “我说没关系,我原谅你,我不在意,总之就是这个意思。”林秦声音渐渐变低,但却有种令人沉沦的魔力:“我爱你,我很喜欢你,无论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   “……骗、骗人。”雍山山差点咬到舌头。   他一直对于自己曾经差一点就把男人扼死的事情耿耿于怀,即使从未在面上表达出来。但日常的动作间,那些愧疚和讨好也有迹可循。   “我哪里骗你了?”林秦低笑着反问。   雍山山嘟嘟囔囔:“那,那要是我喜欢上别人了,你肯定要生气……”说到后面不自觉收了口。   林秦暗叹一口气,想起的却是自己的父母。父亲出轨了,母亲亲手杀了这个背叛者,然后又立刻殉情自杀。   “被你拆穿了。”林秦故作轻松地开口,握着手机的手指微不可查地颤了颤。   雍山山哼哼唧唧的,知道戳中了林秦的痛处,所以也小心翼翼地不敢说话。   “三三,宝贝儿,我是不会放手的,我不会放你走的。”林秦把话说的有点重:“我只喜欢你,所以你也只喜欢我,好不好?”哪里是询问,分明是威胁。   雍山山长那么大个脑袋,就只听得见“我只喜欢你”,心里一时甜蜜蜜的。   威胁就威胁吧,又怎样呢?我早就跟他绑定了,这辈子谁也离不开谁。   雍山山叽叽咕咕地怪笑,又故作正经:“你怎么这么肉麻!”   “只对你一个人。”   雍山山呢?   雍山山现在觉得阿拉斯加那身总是沾得到处都是的狗毛也分外顺眼起来。他又觉得哪怕段洋那孙子出现在他眼前,他也能笑出声来。   不过有些人就是不禁念叨。   那次从段洋的鸿门宴回来之后,雍山山就再没精力管这事了,但他没时间,别人有的是时间给他出气。   听爸爸说,段家这次即使没有割地赔款,那大出血是必须的。而且又因为儿子做错了事,老子又干不过人家,这口气也只有忍了,不仅得忍,还得笑着自己割自己两刀放放血,让雍家出气。   谁叫雍家是业内龙头呢?   这些事情雍山山不懂,他当笑话听一听。   但商场如战场,想要跟雍家攀交情的人多的是,他段家要是慢了一步,那就得被挤走了。虽说段家也不是易于之辈,可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   所以今天一早段家家主段文昂带着他的傻儿子亲自上门赔罪,谁知足足被晾了一个多小时。   段文昂又削了段洋一顿,让他待会老老实实地低头认错。   段洋一向我行我素嚣张惯了,长这么大除了他爸他妈,还真没听见他对谁说过一句对不起。可这次不一样,段洋是家中独子,怎么也要继承家业的,他玩脱了,也不能让父母跟人伏低做小。他虽然刺儿头,但却不是敢做不敢当的人。   也算是段洋仅有的那么一两个优点吧。   雍城良和段文昂握手客套着,说些不痛不痒的问候,绕来绕去也无非都是些恭维的话。   段洋特意被他爸推到雍山山身边,简直坐立难安,想道歉握手言和谁知道人家接不接受啊?   “你是豌豆公主吗?”雍山山莫名其妙来了一句。   段洋那脑子转了三转才明白这句话是一个讽刺。   他忍。   “那个,你吃了吗?”段洋憋了半天,说出来的话都想抽自己两下。   一旁的段文昂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雍城良倒是一派温和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雍山山避开雍城良的视线,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话都不想说,显得自己傻。   段洋的头发倒是剃得没之前那么短了,雍山山还是看他不顺眼。   谁料这人突然站起来,对着雍山山鞠了一躬,还是九十度的那种。脸上认错的态度一片诚恳:“对不起。”   然后就没下文了。   段洋一直弯着腰,似乎雍山山不原谅他就不起身。   一旁三人都被吓一跳。   雍山山心里不禁有点同情段洋的爸。   得,谁还不是小公举啦?也不能让人一直弯着腰呀。   “起来,你这是干嘛呢?怎么弄得像是我欺负你一样。”雍山山赶紧扶了段洋一下,后半句话说得超小声,就他俩听见了。   段洋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秀面孔,不自觉有些发呆,心里正不合时宜地荡漾呢,就见荡漾的对象趁雍城良和段文昂没注意的时候赶紧把扶了段洋的手在沙发上蹭了两下,像是在擦脏东西。   这小东西。   段洋脸都黑了。   他也不指望雍山山被他一个鞠躬就能感动了,可也没想到雍山山能这么气人。   他再看雍山山,人家若无其事地剥橘子呢。   “……”   不过剥橘子的那双手也有点好看。   段洋的心思全程跑偏,但也没真想做个什么。毕竟看到那天那个突然冲进来的陌生男人和雍山山纠纠缠缠那样子他就知道自己再怎样没戏。   不过美人儿谁不喜欢呢?   雍山山可不管段洋心里在想什么,他吃了一瓣橘子。   呀,跟他心里一样甜。   这橘子还是林秦挑的呢。   好不容易送走了段家父子,雍城良没说什么,只是拍拍他的肩,叫他好好休息。   “不过橘子还是不要一下子吃太多。”   雍山山眨眨眼,自己的那点美滋滋早就被敏锐的父亲察觉了。他端走闻婶给他做的奶酪,心里头的高兴半点不减。   他开了视频通话跟林秦聊天。   两人天天在一起,不在一起还发短息打电话互撩,其实哪儿真有那么多话可说,但雍山山就是想看着男人,他心里头就踏实,就满足。   手机支在电脑旁,林秦敲着笔记本认真工作。   雍山山也拿起一本英文原著的书看,偶尔抬头瞧两眼屏幕里的男人。   林秦终于解决了手头的事情,揉了揉眉心,往手机里一看,那边的人早就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林秦隔着屏幕点点青年的眉心,恨不得把人抱在怀里好好疼爱。   不急。他想,反正是我的,永远也跑不掉。   男人轻轻地吻了下屏幕上的人,绷成一条线的唇角难得弯成一个性感的弧度,如同靠近娇艳玫瑰的猛兽,收起了尖牙利爪,小心又虔诚地落下一个如同朝圣般的吻,生怕惊扰胆小的美人。 作者有话要说:  距离考试还有19天 我居然不务正业地在写小说哈哈哈哈:( 一开始本来想叫“野兽嗅蔷薇” 后来搜了一下,发现叫这个名字的小说还挺多,就换了,换了之后才觉得这个名字还可以写一个姊妹篇,才有了存稿里的“砒 霜”哈哈哈 有很多话这里说不方便,等以后完结了,写个后记,哎。   ☆、第 23 章   年初三的早上,林卫国依旧是一大清早跟魏老太太出了门。   这两天陆陆续续来了几波问候老将军的人,冷清清的房子难得有些热闹。林秦看着林卫国高高兴兴的,自然心里也舒坦许多。   曾阿姨偷偷把林卫国年前体检的报告拿给他看。   大问题没有,都是老年人基本都有的小毛病,还有就是关节炎。   想到明天就可以回去陪三三了,林秦难得心里有点酸涩,对固执得不愿意开口挽留他的祖父十分愧疚。   父亲林明朗是个作风很正派的人,和林卫国的固执是一脉相承。从小对他的教育就很严格,感情也不会外露,更不会教给林秦什么儿女情长。   林秦心思重这一点,大概是随了秦文玉。   林卫国散步回来看到的就是林秦那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又看到他手中的体检报道,有些不自在地冲曾阿姨吼道:“有什么好看的!我好好的,又没病!”   曾阿姨知道老将军也不是真生气,没看老将军那眼珠子时不时扫一眼林秦吗?   吼完林卫国一时半会也拉不下脸缓和气氛,动动手指头才想起来手里这份报告。   都给气糊涂了。   “给!拿走!下午你就订机票走吧!省得天天在家气我。”   林秦苦笑着接过来,一看,那不明药片的成分已经出来了。大概是怕拿到报告的人看不懂,后面还附了一页纸,把报告给解读了一遍,可谓尽心尽力。   看来魏老太太的侄子是真的很感谢林卫国。   林卫国酸了他一句:“字写得不错吧?长得也挺好,做事还认真,工作也不错,我问过玉梅了,她这侄儿还单身呢。”比雍家那小朋友好多了。   林卫国把后一句话咽了下去。   “爷爷,”林秦哭笑不得,“您说什么呢。”他也没往心里去,想了想又不放心地补充:“以后我把三三领来看您,您可不要在他跟前说这些话。”   林卫国翻了个白眼:“我乐意。”他偷听过俩人打电话,早被烦死了,此时能膈应一下自己孙子,他非常乐意。   “尊老爱幼,知道吗?我就说,他还能来闹我?”   林秦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是老,他是幼,他不敢闹你,他要闹我的。”   “关我屁事。”说完这句话,林卫国身心舒畅,哼着《穆桂英挂帅》就转上了楼。   自从不上战场之后,他几十年没有这种打了胜仗的高兴了。   “……”林秦莫名其妙就被怼了。   感觉一点也不好。他都能预见以后雍山山来他家鸡飞狗跳的情形了。   于是他回到房间立刻给雍山山打了个电话。   “什么事啦……”雍山山声音慵慵懒懒的,还带着些无意间的性感。他其实有不小的起床气,但对着林秦又发不出来。   林秦喉咙一紧,音调不自主降下来:“我下午就回去了,晚上带你出来吃饭好不好?”   电话那头的人好像翻了个身,声音像蒙在被子里:“我连早饭都还没吃呢……”   “又赖床,太阳都把你的屁股看光了,我不高兴。”林秦微微有些琢磨出撒娇的精髓,但一个大男人太明显也不好。   几声带着气音的笑声响起,像猫挠一样。在雍山山看不见的地方,男人的眼神比水还要柔软。   雍山山也没睡意了,“窗帘遮着,哪儿会看到。”他嗤嗤地笑着:“吃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飞醋,你都看了八百遍了,从小到大就我妈和我哥见过我光屁股。”   林秦也笑:“是,我的荣幸。”他话锋一转,话题就朝着不可描述的方向发展了。   “我今晚能看吗?”   “……”简直臭不要脸。   “你脑子里有没有点正经的事情!再见!”雍山山说了声再见,却没真的挂断电话,冒着烟钻进被子里。   林秦也没舍得把电话从耳朵边拿下来,点着一根烟,眼底明明灭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打火机的一声响,却带出了雍山山压抑的喘息。他知道林秦在那边仔细听着,便更有感觉,嘴唇抖着发出更难以言喻的吟哦。   青年的声音越来越粗重,呼吸越来越深快,终于压着嗓子惊叫一句“林秦”,而后终结了。   那边的轻喘还在持续,林秦听到雍山山似是抽了一张纸,终于出声:“三三,我的宝贝儿,自己尝尝看,嗯?”诱惑那头的青年。   青年的喘息一滞,然后就有渍渍的吮吸声靠近了话筒,间或伴随着吞咽的声音。   “吃,吃完了……”青年害羞地小声说。   “好乖。”男人满意道:“好吃吗?”   这叫人怎么说!呸!坏人。   “……我想吃你的,超想。”简单粗暴,以暴制暴。   林秦咬着后槽牙,算上林卫国,今天已经是第二次被人噎了。   说了句“等着”,就干脆地挂断电话。   看来这两笔帐今晚上都得算在雍山山身上。   男人这才有心情看林卫国给他的报告。专业不对口,但幸好附着“说明书”。   可是看着看着,林秦才舒展下去的眉头就又聚成一个死结。   良久,林秦又点着一根烟。   他平时烟瘾不大,开长途车时会抽俩根,心情烦躁的时候也会抽两根。   薄薄的那么一张纸,林秦觉得拿着它的手都在抖。白纸黑字写得东西,就像一只狰狞的凶兽张口就向他扑来。   林秦用力把烟摁灭,痛苦地捂住脸。   药物未上市,具有极大成瘾性,长期服用即可导致精神错乱,粗略判断戒断后遗症顽固难克。   意思是说,十年的母亲,和四年前的三三,没有什么不同。   “怎么会这样……”   一向坚定果决的男人难得不知道该干什么。   这张纸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母亲的罪行是有人蓄意谋杀,更有可能是——   一箭双雕。   那么,和三三有什么关系呢?这伙人(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这种药和雍山山被注射的相同,那么两批犯罪分子极大程度上是一个组织的人)潜伏了六年又再次下手,如果主使是同一人,那么同时恨着自己的父母还有三三的人会是谁呢?   林雍两家虽然从林卫国这一辈就交好,但林明朗和秦文玉二人和三三的交集并不多,更何况二人死的时候三三才只有12岁。   林秦不是那么容易被击倒的人,颓丧了一会,等再次抬起头来,又是那个冷峻可靠的年轻人。   路有两条,一条指向母亲,一条指向三三。   三三那边已经走不通了,而母亲这边,还大有可查。   第一,秦文玉要吃药,必然是有病。他们医院定期会体检,报告上清楚明白秦文玉的身体健康。那么,就是精神的问题。如果秦文玉有精神问题,她要看病必然不会在自己工作的医院,更不可能自己医院不看,去别的医院,所以,秦文玉只有可能是暗中找的专业的心理医生。   第二,秦文玉这个人非常坚强独立,或者说,别人永远只能看到她坚强独立的一面,再加上她精神问题如果暴露会直接影响到她的工作。因此不是值得她信任的人,她是不会放心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给别人看的。所以这个心理医生是她认识的,并且不会牵连到她工作的人。   第三,她放心地把自己的病情托付给这个医生,而这个医生却开了使她病情成百上千倍地加重的药。这个医生恨她,并且很有可能恨着林明朗。而母亲则在旧房子的照片背面写了一个“乔”字。所以,母亲最后怀疑指向这个“乔”,又或者这个“乔”了解事情的真相。   林秦有些难以表述出来的不清不明的想法。   因为实际上,母亲领着两份薪水。一份来自工作的市第一医院,一份来自“安信”。   母亲在药物研究机构任职,虽然和家族也有关系,但祖父曾说母亲是这一代的掌权人,负责研究什么呢?   他好像又钻了牛角尖。   倒回去一点。   秦文玉或许因为林明朗出轨心里负能量积压到阈值所以选择看心理医生。   对,就是这里。   心理医生是定期看的。   他曾得知母亲早退并且不知去向。   两种极大可能来源相同的药剂。   照片后面的“乔”字。   乔淑萍是心理医生。   乔淑萍的女儿谁被谋杀。   肇事司机很可能受“安信”指使。   秦文玉曾是“安信”的掌权人。   雍山山被绑架。   乔淑萍是雍山山的心理医生。   林秦在纸上写写画画,把以上这些线索按时间顺序调整过来。   秦文玉是“安信”掌权人→林明朗出轨→秦文玉看医生→秦文玉吃药→秦文玉精神崩溃→秦文玉留下线索“乔”和药瓶→秦文玉杀夫自杀(“安信易主”)→六年后雍山山被绑架→乔淑萍成为雍山山的主治医生→乔淑萍的女儿被杀→乔淑萍出国→雍山山病情反复→乔淑萍回国   林秦思来想去,除了秦文玉的心理医生之外,总觉得还缺少了点什么。   缺了什么呢?   “先生?先生,我们已经到了。”   被空姐温柔地叫醒,林秦一觉醒来竟有些恍惚。   是父亲出轨的对象。   这样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竟然一直以来被忽略了。   父亲为什么出轨?   虽然说好要和三三一起吃晚饭,但其实林秦现在一点心情都没有。   叹了口气,仍是订好了餐厅。   又给祖父去了个电话。   “噢,什么事啊?”老半天才被接起。   林秦喉咙有些干:“爷爷,您查过我爸爸出轨的那个人了吗?”   林卫国似是没料到他突然问这事,空了几秒才说:“查了,查不到。”   “……查,查不到?”   “这个人很小心,有监控的地方她都谨慎地避开了,我这里只能找到一张侧脸的监控照片。”林卫国补充道。   半晌听不到林秦说话,老将军叹了口气:“人家是……早有预谋啊!”   似是印证了心中所想,林秦反而松了一口气,遂又想到:“既然您都找不到这个人,那我母亲是怎么知道父亲出轨了呢?”   林卫国一噎,他也没想过:“或许是女人的直觉,或许是有人提醒,或许是文玉亲眼看到了,这谁知道呢?”   林秦没有再追问:“那张照片您还留着吧?让曾阿姨拍个照发我手机,原件……您收好。”   “嗯。”林卫国知道林秦是铁了心要查个水落石出,心里苦涩又欣慰:“你也要小心啊。”他没说小心什么,但林秦已经懂了。   “我知道了,您放心。”末了又补了一句:“您要是觉得魏奶奶合适,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不会阻拦你们。”   电话刚挂,又一通打了进来。   “大忙人,你跟谁那么多话说不完。”雍山山酸了吧唧地说。   “跟爷爷,有点事。”林秦觉得语气有点重,连忙缓和下来:“我现在开车过去接你,餐厅我已经订好了。”   雍山山有些紧张:“爷爷好吗?你不是刚从那边回来吗?”   “爷爷很好,只是一点小事。”   “哦,哦,没事就好。”雍山山松了一口气:“那我就在家等你,你慢点开,不着急。”   “嗯。”林秦失笑,明明就很着急。   林秦从机场开车出来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雍家,本来准备进门打个招呼,谁知“不着急”的人早就站在院门口不知道等了多久。   男人皱着眉让人上车,面容俊秀的青年还傻呵呵地笑,气得他拉开青年的围巾在白嫩的脖颈上咬了一口。   “哎呀!疼!”青年推不开他,只好捶了他一下:“你怎么咬人呢!”   林秦看着他红通通的鼻尖和耳朵,抿着嘴没有说话,伸长胳膊扯了安全带给人系上。   雍山山被冻傻的脑子这才回转过来,笑嘻嘻地环上男人的脖子,讨好地蹭蹭他:“我刚刚才出门,也没有等很久。”他又亲了一下男人的颌角,“我很想你。”   任谁被那双黑亮的眼睛含情脉脉地注视着都会想要原谅他。   被温暖的口腔包含着,冻得没什么知觉的耳朵渐渐回暖,另一边也被男人干燥火热的掌心覆盖着。   雍山山有些不好意思:“好啦好啦,去吃饭吧。”   男人终于发动车子离开。   雍山山不敢跟男人对视,羞耻地捂住湿淋淋的耳朵,头偏向窗外看。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吃饭啊?”   已经快到长留街附近了。   雍山山想起已经两个多月都没管过的用来打发时间的小书店,嘀嘀咕咕地说:“哎呀,真是辛苦谭谭了,我给她放假到正月十五,还特意给她发了个大红包……”   “到了。”林秦拐进地下停车场,过年这边人不太多,空位很好找。   两人坐电梯回到地面上。   雍山山虽然被关过小黑屋,幽闭恐惧症反而不是很严重,只不过略微有些烦躁,他只好整个人都挂在林秦身上。   只不过电梯门一开收获了两双奇怪的眼神。   “时光旅客。”雍山山看了眼牌子。   主题西餐厅。   一看就是情侣餐厅,这个心机BOY。   雍山山掐了下林秦的手心。   “两位有预订吗?”穿着小洋装的女侍者问道。   “有,姓林。”   “好的,我看看,请跟我来。”   大概这段时间的主题是贵族宫廷风,摆设灯光都显得精致华美却不那么富丽堂皇。   目标是一个被鲜花和水晶帘隔开的雅座。   林秦见雍山山没什么意见就照着口味选了两个套餐。   等服务员走远,雍山山才板着脸质问道:“老司机,你怎么这么熟练,还是情侣餐厅,你是不是跟谁来过?”   林秦笑道:“没有,谢文授推荐给我的。”   雍山山转开话题,邀功似的对男人说:“我今天跟妈妈申请夜不归宿,她同意了,但是掐了我好几下,疼死了。”青年满脸写着“求安慰”。   “看来是真的想我了。”男人越过桌子抬起雍山山的下巴奖赏性地吻了一下。   雅座不是完全封闭的,路过的人很容易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喂!”青年红得冒烟了。   林秦像逗猫一样搔搔青年的下巴:“有贼心没贼胆的小坏蛋。”   套餐的分量很足,雍山山那点胃很容易就撑饱了,被林秦带回家的时候不得不瘫在座位上苦恼地揉着肚子。   “走吧,好久没回来住了,请了钟点工定时打扫,不过床单被套还得换一下。收拾完你就不撑了。”林秦把人捞起,两人拖拖拉拉地磨蹭回公寓。   门一开,雍山山就被男人拽进去,压在墙上狠狠吻着。   半晌,林秦抬起头,看着气喘吁吁的人调笑:“一股黑胡椒味儿。”   “!”雍山山瞪了他一眼,自己找了拖鞋来换。   “滚蛋!不让你亲了!”   林秦没在意,拉着人一起换了床单被套。   “去洗澡。”   两人拉拉扯扯地相互脱掉衣服,林秦把人抱上盥洗台,又放水把浴缸冲了一遍才蓄上水。   “过来。”   青年只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衬衣,下面什么也没有。   林秦没给他换,抱着人就进了水里。   青年面对着男人,屈着膝盖坐在男人腿间。   林秦分开他的腿把人拉近了想亲一口却被青年避开了。   男人好气又好笑,咬着他的耳朵:“怎么这么小气?”青年还是不给他亲。   “好吧,让你尝尝红酒味儿的行吗?”男人哭笑不得,强压着人就亲了上去。   青年泄愤般咬了他一口。   “舒坦了?”男人舌尖被咬破了也不以为意,低声哄着这任性的小少爷。   反倒是青年有些不自在,又拉不下脸道歉,别扭半天还是抱着男人主动亲了上去,舔舔肿起来的舌尖。   雍山山式的歉疚。   分离片刻,两人再次纠缠到一起,从浴室到卧室,从黑夜到白昼。 作者有话要说:  哎,车啊,想开 我已经不在意主线都写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存稿已经到26章了,突然发现27、8章基本就能完结了,往后可以写各种番外。 哇,能写大长篇的太太都好厉害啊。   ☆、第 24 章   纵情一夜,雍山山半趴在林秦身上,一动就全身疼。   虽然后遗症比较严重,但如果身体条件允许的话,雍山山只想天天被林秦抱。   他软手软脚地从林秦身上下来,扶着墙进了卧室里的卫生间放飞自我。洗手的时候一抬头,被镜子里一脸肾虚的自己吓到了。   哦还是不要天天抱了,容易出事。   反正是休息,林秦也不用上班。雍山山就打着哈欠躺回林秦的怀里,打算跟心上人来个难得的懒觉。   ……   “……你手在摸哪里啊!”   折腾了一夜,雍山山嗓子早都哑了,欲哭无泪地被狼也似的男人叼着后颈的肉再次填满。   “就一次。”大灰狼哄骗小红帽也是这种语气。   “……再信你我就是阿拉斯……啊!你慢点!”   好气。   雍山山终于醒来的时候,看见林秦靠在床头盯着手机皱眉。   “你在看什么呀?”他揉着眼睛把脑袋凑过去。   一张照片,里面是一个女人,只有三分之一的侧脸,还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只眼睛,像素虽然不高,但眼下那颗痣却明显能辨认出来。   雍山山扒着男人的手指蜷紧,死死地抓住男人的胳膊,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他无意识地咬住下唇,尖利的犬齿咬破了嘴唇,渗出点点血迹。   “三三?”林秦急忙用手指撬开他的牙齿,轻轻拍着青年瘦削的脊背。   雍山山这样子明显认识照片中的人。   这太蹊跷了。但也许就是他一直寻找的关键。   男人谨慎地问:“三三,你见过她吗?”   “……”雍山山说了几个字,但可能他自己都没发觉自己根本没有发出声音。   “别紧张,三三,慢慢说。”青年的病情才有好转,林秦怕他又被刺激到。   “……张……”雍山山语无伦次,好像许多话都堵在了一起哪一个都难以挣扎出喉舌。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林秦,急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林秦抱着他又亲又吻:“慢慢来,不着急,宝贝儿,我在呢。”   “张、张可……”雍山山终于吐出了一个完整的名字。   林秦觉得很耳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你认识她吗?”   “……妈……妈妈,照片……像……”见林秦还是想不起来,雍山山更着急了:“资助!资助!张可!”   林秦被雍山山掐住的地方都边青了,此刻他也顾不上。   他突然想起那天王芫翻照片时,有一张雍山山格外感兴趣的,甚至半夜还要再看几眼的照片。那个跟王芫有六七分相似,被王家资助过的女人。   当时雍山山指着照片说“妈妈”,林秦只以为是他精神有些混乱,认错了人,但如果……   “三三,宝贝儿你告诉我,你能确定这个人就是张可吗?”林秦隐隐有个想法,但一闪而过,很难抓住。   雍山山坚定地点点头:“妈妈,她,假扮妈妈。”   林秦用力咬了下舌尖,觉得这件事情不可思议起来。   “你是说,这个人假扮你妈妈,”林秦点点手机,“在你被绑架的时候。”   雍山山抖得整个人都要钻进林秦怀里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怕的。   “嗯,一开始……我以为她真的是妈妈,她会来陪我,在我,嗯,难受的时候……”雍山山急忙抬头看林秦的反应:“我,我后来才发现她是假的,可是,可是……”   可是已经太晚了。   林秦勉强能拼凑出大概,无非就是张可趁着雍山山被剥夺五感,又意识模糊的状况下,假扮成王芫来威胁雍山山。甚至在那样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只要对雍山山稍加暗示,就能起到很明显的效果。   没有防备心的雍山山就这样落入骗局,而骗子却利用了母子之间最神圣的亲情,让这位娇贵的小少爷一步一步,自己走入泥潭。   这才能解释为什么雍山山被救出之后,对母亲的感情会那样复杂。   “都过去了。”这样的安慰苍白无力,但林秦已经心疼地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完美一点,只好把自己的体温尽量地传递过去,温暖四肢僵硬手脚冰冷的青年。   “林秦,林秦……”雍山山情难自禁地哭出声。   “对不起……”男人突然道歉:“对不起。”一连好几声,痛苦又绝望。   突如其来的道歉,雍山山从未听到过,他的眼泪仍停在脸上来不及擦干,就手足无措地安抚着男人。   “我,我早都原谅你了。”自己结结巴巴这样子真像个女孩子。   林秦闷闷地应了声。   两人又纠缠起来。   雍山山冷着脸好容易把人推开。   不是在道歉吗怎么又变成不可描述了!   林秦给祖父打了给电话。   “爷爷,您知道‘张可’这个人吗?”   “嗯?张什么?男的女的?”林卫国听不太清。   “张可,女的,就是照片上那个人。”林秦耐心地重复了一边。   “哦,照片,你怎么查出来的?你确定吗?”林卫国将信将疑,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一下子有了这么大的进展。   林秦看了一眼看电视吃橘子的雍山山,说:“是三三认出来的,他……这件事说来话长。”   他就慢慢给林卫国说清楚这一曲折的过程。   “还有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林秦补充道,“张可这个女人跟王芫阿姨长得很像,只不过要年轻许多。”   “和、和谁?”那边“咚”一声,林卫国好像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王芫阿姨,三三的母亲。”   这下子,电话那头很久都只有老人抑制不住的粗息声。   “爷爷?怎么了?”   “……唉。”一声叹息,饱含难以挽回的阴差阳错。   “这个女人有什么问题吗?”林秦不解。   “都是老黄历了,翻出来也没意思,谁想到还藏着这么一件事呢?”林卫国意味不明地说道。   “你爸爸上中学的时候,可多小女生喜欢,但他谁都看不上——哦,这些我都是听你奶奶说的,那时候你奶奶还没去世。”林卫国用怀念的口吻将林秦拉入四十年前:“他谁都看不上,哈哈,这小子,你猜他喜欢谁?”不等林秦回答,老将军又说:“他喜欢的是王芫。”   “什、什么?”林秦十分震惊,但想到林明朗出轨的对象是个与王芫十分相似的女人,又好像全都明白了。   “唉,两个都是好孩子。”林卫国感慨了一下:“可惜呀,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落花’‘流水’什么的,总之,王芫不喜欢林秦,她喜欢的人你也知道,就是雍城良。”   “哎呀,老雍这个儿子了不得,当时他头上还有个哥哥,下头还有个弟弟。哥哥很优秀,弟弟很受宠,相比起来,不上不下的雍城良就有些平庸了。可谁知道,最后阴差阳错,老大牺牲了,老三移民加拿大了,老二可不就占便宜了吗?”   林秦没有打断回忆旧年的祖父,安安静静地听着。   “哦,刚说到哪儿了?噢!当时他们三个人关系都挺不错的,后来明朗进部队之前跟王芫明确表白了一次,但人家就是不喜欢他,没办法。你爸进了部队之后跟王芫联系就更少了,当时看你爸风淡云轻那样我还以为他真的放下了,谁知道,唉……”   “那我爸我妈……”林秦忍不住问了一句。   林卫国顿了下:“那时候雍城良和王芫都已经结婚了,我就问他是不是也该找个对象了,你爸说行,没过几个月就把你妈带回来了。你妈各方面都不错,就是性子太要强。你不知道,你奶奶那时候难得把你爸训了顿,说你爸你妈两个人性格都这么强势,以后怎么过日子?谁也不听谁的,那还过什么日子?你爸没答应,好说歹说,我和你奶奶最后还是妥协了。你爸年轻的时候太犟!对,你也是!臭德行!”   林秦:“……”   “你说那个人叫什么?吴什么来着?”林卫国又问了一遍,这次把人家的姓都给改了。   “张可。”林秦说。   雍山山从林秦嘴里听见了好几次这个名字,惶恐又好奇地扒着林秦,窝在飘窗的软垫上光明正大地偷听祖孙俩的对话。   “哦对!张可,这个人我没听过,你到时候再问问王芫。”林卫国拍了下脑门:“唉,我的人查到‘安信’也没法往下查了,一方面插不进去手,另一方面,你看,我也是个老家伙了,有几个人肯真心实意地给快要死的人办事呢?”   林秦还没说话就已经被人抢白了。   “爷爷您还年轻呢!”也不知道雍山山心里偷偷练习了多少遍,这一声“爷爷”叫得可顺口了,他生怕林卫国不喜欢他,阻碍他俩。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林卫国手一抖,差点把听筒摔下去。   “喔,喔,是三三啊?”   “是我,爷爷,新年快乐!”雍山山把电话抢走,跑到房子的另一边嘀嘀咕咕不知道跟林卫国商量了些什么坏事,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林秦无奈地看着雍山山。   这骂也舍不得骂,打更舍不得打。他只好在雍山山的鼻尖上咬了一口。   “我话还没跟爷爷说完呢。”   “爷爷说他帮不了你的事,可以让谢文授帮帮忙。”雍山山揉着鼻子敢怒不敢言。   林秦揽着下巴抵着雍山山的发旋,若有所思。   “你要去我家吗?”雍山山脸埋在他怀里,声音含含糊糊的。   “不了,我先问问谢文授。”林秦顿了顿:“你先别跟你爸妈提,知道吗?”   “嗯。”雍山山有些闷闷不乐。   “怎么闹脾气了?”雍山山快从林秦怀里滑下去了,林秦伸手捞回来。   “……你什么也不叫我知道,你肯定还瞒了我好多事。”雍山山偏开头拒绝跟他对视。   林秦哑然,事实确实如此。   难道让雍山山小心乔淑萍,再刺激他一下吗?   “好啦,我不问了。”雍山山神经病犯了一样一下子自己又想通了。   “……”林秦一肚子劝慰被堵了回去。   第二天林秦把人送回去,嘱咐了一大堆有用没用的事,在雍山山不耐烦之前停了嘴,亲了他一下。   雍山山乖乖的,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你真的不住下来吗?”   “想我就给我打电话,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毕竟雍山山现在已经不需要自己时时刻刻地陪着了。   这个答案在意料之中,雍山山虽然有些失落,道理还是明白的。   林秦看着雍山山进了门,没着急走,先给谢文授打了个电话,约他晚上出来吃饭。   谢文授说自己晚饭已经佳人有约了,林秦就说明天也行,谢文授一听,觉出林秦这是有事想要找他帮忙,又说自己可以推了晚饭,兄弟比较重要。   依谢文授的脾气,这事就算成了一半。   雍山山手腕上都还留着些未消退的吻痕,进了家门后更不敢大摇大摆地在王芫跟前晃,只好做贼也似的往楼上蹿去。   “站住。”坐在楼下看报纸王芫叫住他。   完了完了。雍山山在心底哀嚎。   “妈妈,乔医生回来了吗?”他坐下来的姿势有些不自然,瞒不过王芫的眼睛。   “她有事,要耽搁一天。”   王芫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虽然一早就知道自己儿子这么瘦弱肯定占不到上风,亲眼证实的时候那感觉就更深刻了。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疼不疼?妈妈看看?”   雍山山只想钻进沙发缝里,红着脸说:“不、不疼,林秦很,对我很好。”   “……”王芫木着脸:“安全措施有好好做吗?”   雍山山连忙说:“有的。”   王芫看他表情不似作伪,挥了挥手就让他回房间休息了。   雍山山故作镇定地慢慢走回房间,门一关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根本不敢告诉妈妈他们没戴过套啊!林秦最喜欢弄进他肚子里,完事洗澡给他抠挖出来的时候还会趁他无力反抗再弄一下他,如果戴了套哪还有这种福利。虽然戴不戴对他来说生理上的差别不大,但心理上就不太舒服了。再说他看林秦也更喜欢这样毫无障碍地抱他,所以即使只要他要求,林秦肯定就会照办,但他还是默许了,同样也是在表达一种托付和信任。   雍山山翻了翻手机,发现万年不发动态的林秦又有一条朋友圈了。   “哲哲:爱你。[照片]”   “!!!”   雍山山都疯了。   肯定是林秦趁他还没醒来的时候拍的,角度选得不错,就露出了半张脸。但耳朵后面还有露出的一小截脖子上那些吻痕很明显啊!   雍山山脸红得可以蒸鸡蛋了。   这种明目张胆地秀恩爱还不怕被烧死也是没谁了。   他恨恨地磨牙,想让林秦把动态删了,恼羞成怒后又觉得这样喂别人吃狗粮还不错,就在照片下面悄悄点了个赞。   他没有林秦那些朋友的微信,能看到他这个赞的除了林秦也就只有李棠安了。   所以李棠安就好像守着这条动态一样,他一点赞李棠安就发消息过来了。   李棠安:[鄙视][鄙视][鄙视]   李棠安:你俩怎么回事?   雍山山:就这么回事呗,在一起了   李棠安:摸摸狗头,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李棠安:请我吃饭!   雍山山:怎么就要请你吃饭了啊?!好吧,想吃什么牌子的狗粮,我让我男朋友给你做!   李棠安:……   李棠安:……我要吃法国菜!大餐!最贵的那种!让林秦买单!   雍山山:听不见!   李棠安:又不是让你花钱。   雍山山:他人都是我的,他的钱也是我的   李棠安:……啊,导演在叫我了,我要去工作了。[再见][微笑]   雍山山非常得意。   尤其是当他已经和男朋友生命大和谐而发小却仍然是个单身狗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好像有点滥竽充数 不要问我为什么林秦不让33告诉父母,因为我的脑袋已经炸了 这个超短篇,改一改就是一篇纯不可描述:)   ☆、第 25 章   谢文授依约来到一家隐密性很高的店。   “Secret”一般只接待有预订的会员,由于保密措施做得很好,好多明星也喜欢在这里吃饭聊天。   被带进包间后,林秦已经坐在里面了。   既是工作伙伴又是好朋友,两人之间也用不着那些客套话。   谢文授单刀直入:“怎么了?有什么难事?”   林秦也不会跟他客气,直截了当地说:“是有事要请你帮忙。”   谢文授点点头,按了铃叫服务员进来点菜。   “先吃饱,我今天被几个脑子不清楚的缠了一上午,快饿死了。”   “说吧,到底什么事?”谢文授脑子一转,“哎,等等,先不说这个,你上午发的那张照片什么意思啊?就是上次那个人吧?”   林秦点点头,嘴角的笑意不能更明显:“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谢文授觉得自己接受无能:“你这是认真的?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太不够意思了。”   谢文授没有忽略林秦脸上一闪而逝的悲伤。   “十年前就认识了,那时候他还小。”林秦怀念地说道:“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们俩分开了,去年十一月才又在一起。”   谢文授听的目瞪口呆。   说实话,他们俩关系虽好,但谢文授对林秦认识并不怎么深,怎么说呢,即使知道林秦的家世背景,知道他的兴趣爱好,也弄不明白这个深沉的男人心里在想什么。   他还记得刚开始和林秦认识的那段时间,他觉得这个人合眼缘,交往几次发现也没有那种令人讨厌的性格。他有一次就带着林秦去了他常去的一家店——“南风”。他看不出林秦是否喜欢这个地方,但他看得出林秦相中了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子,那双黑亮的眼睛就算是他也会动心。   当天夜里,谢文授和林秦拉着人各自进了南风准备好的房间里。   第二天谢文授去敲门,服务生却告诉他林秦半夜就已经走了。谢文授有点生气林秦不告而别,但又觉得林秦可能第一次玩一夜情有些害臊。   后来谢文授又想起这个难得引起林秦注意的男孩,不经意问起经理,经理怎么说的来着?   ——“这孩子三年前陪几个大有来头的客人玩,不小心弄瞎了眼,就算是废了。不过他身上还欠着不小的债,估计被债主送到更赚钱的场子去了。”   他当时觉得好奇,眼睛都瞎了还能赚更多的钱?   ——“这个,呵呵,谢少您也知道,总有些人喜欢玩一些奇怪的花样,专挑那些残疾的小男孩下手,玩些别人不能玩的东西。”   起初谢文授没放在心上,后来和林秦的关系越来越好,从酒肉朋友到工作合伙人,在见识了林秦偶得一现的狠辣手段之后,再也不觉得那个被人玩瞎眼的男孩是什么不小心。每每想起都脊背发凉,越发不敢小瞧这个怀揣太多秘密的男人。   这样的人,真的会动真感情吗?   林秦似是读懂了他的想法,微微笑到:“叫雍山山,是盛松雍家的小儿子,这段时间不方便,等哪天叫你出来一起吃个饭。”   “哦,是他啊。”谢文授虽然没见过雍山山,但雍家的小儿子大家都知道,宝贝得很,被家里人宠上天了。   “那你这次的事情跟他有关系喽?”谢文授猜测道。   林秦迟疑一下才说:“算是,嗯,你知道我父母的情况,实际上,和我父母也有关系。”   谢文授不由得拧紧了眉头。   林秦父母的事情圈里的人心里都有个数,出轨的父亲和杀人犯母亲,大家也都当听故事一样听一耳朵就完了。现在林秦说他父母这事还跟雍家的小少爷有关,这可是稀奇。   林秦揉揉额角,看了看墙上没写禁止吸烟,就点了根烟,对一头雾水的谢文授说:“我也是这两天才知道,你别想了,想不明白的,这事说来话长。”   谢文授说:“那你挑要紧的说。”   “这对我来说是家丑,但我们毕竟是朋友,请你帮忙也不能什么都不告诉你。”林秦哂笑:“从哪儿说起呢?”   “先说你想让我怎么帮你。”谢文授隐隐觉得这事有些麻烦,但都已经答应了,也不好反悔。   林秦正襟危坐:“你家有军丨方关系,帮我查一个研究所,‘安信’。”   谢文授听说过这个安信,前些年还很安稳,近几年由于思想太激进已经处于风口浪尖上,估计离被收拾不远了。   “行,想知道哪方面?只要不涉及到机密问题,能打听到的我都给你打听来。”谢文授爽快地承诺。   林秦绷直的背微微松弛下来,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三个名字。   秦文玉,乔淑萍,张可。   第一个人谢文授知道,是林秦的母亲,剩下两人没听过。   他挑起眉毛看向林秦,等他解释一下。   “我的母亲生前曾是‘安信’的掌权人。乔淑萍是三三的心理医生——我母亲死之前曾写过一个‘乔’字。这个人,”林秦点点第三个名字,表情似厌恶似哀恸,声音中带着压抑的仇恨,“是我父亲的出轨对象。”   谢文授想了拿起纸条想了半天,问:“后两个人都跟‘安信’有关系吗?”   “对。”林秦回答的斩钉截铁:“十,哦,十一年前,我父亲出轨对象是张可,五年前,三三曾经被人绑架,而前两天他认出来,绑架他的人就是这个张可。三三被救回来之后,乔淑萍成为了他的心理医生,但没多久,乔淑萍的女儿就被人撞死了,肇事者的孩子要做器官移植手术,就是在安信旗下的医院做的。”   谢文授感慨着贵圈真乱,思前想后:“哎,不对,你没说清楚,张可当小三,为什么后来绑架了雍家小少爷?”   林秦苦笑:“因为张可和雍夫人长得很像。”   谢文授想了半天才捋清楚:“你是说,你父亲喜欢的其实是雍夫人,张可只是个代替品?后来张可嫉妒雍夫人,绑架了雍山山?”   啊,爱情真是超级复杂呢。   林秦点点头,真是一本烂账。   谢文授问:“那张可跟‘安信’有什么关系?”   林秦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想了想才说:“我母亲出事前,曾看过心理医生,这个医生我还没有查出来,但我母亲藏起了一瓶可能是医生开给她的抗抑郁的药,但里面的药却被人换成一种会导致人精神错乱的市面上没有发售的药。而三三在被绑架期间,也曾被人注射过有这种毒副作用的药。张可如果是个普通人,她从什么渠道才能拿到这种药呢?”   林秦的声音变低:“我怀疑,这种药正是‘安信’研究的内容之一。”   谢文授像听天书一样目瞪口呆。   “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绝大多数是,有几点是我猜的。”林秦说。   “麻烦你了。”他真心地感谢谢文授能帮这个忙。   “不用,嗨,也不是很难办,你要早几年让我帮忙,我就算答应了也会反悔的。”谢文授开玩笑说。   “怎么说?”   “这几年,‘安信’内部好像出了不小的问题,一直没消停过,他们的头儿,哦,你说原来是你母亲,现在这个人上位以后,好多想法很激进,提案经常没被通过,他们只能自己拉投资。你知道,现在是和平时期,大家都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稳稳当当最好不过了,谁想闹点事啊?所以虽然军方有投资在里头,但好多人已经非常不满了,想要尽快把这根刺拔了。另外,那些暗地里支持他们研究的投资商……”谢文授摇摇头,示意这些人早都被盯上了。   “你说的这种药,很有可能就是激进派干出来的事情。”   林秦心里有了底。   “你跟雍家商量过没有?”谢文授又问。   林秦摇摇头:“乔淑萍现在还在给三三治疗,她未必没有报复雍家的想法。她本身就是察言观色的专家,我怕我告诉雍家,被她察觉之后会对三三不利。”   谢文授认为大可不必:“你这是关心则乱,你一个人知道能有什么用,当然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再说疑罪还要从无呢,没证据怎么好怀疑乔淑萍是个坏的?别整天自己吓自己。”   谢文授说完这段话,又觉得如果自己要经历了这些事情,未必不会疑神疑鬼变得跟林秦一个模样。   他拍拍林秦的肩膀,安慰他道:“放心,你知道我马上就要回去走我爸安排好的路了,能帮的忙我一定帮。”   谢文授虽然现在还跟林秦是合伙人的关系,但谢文授这一年其实已经很少来公司上班了,他跟林秦提过这件事,并说自己不会撤资,以后只拿分红就行。   林秦是个秘密主义者,自己的事情很少跟别人分享,能交到谢文授这样一个朋友真的是幸运。   第二天林秦特意带着上次定做好的礼物拜访雍家。   他提前跟雍山山打好招呼,省得过去之后连家长也见不上。   雍城良推了上午的事,一家五口还有管家和厨娘全都等在客厅,显得无比隆重。   雍山山又早早等在了门口,看见林秦来了就兴奋地招手让他把车开进来。   “啊,你买了好多东西啊。”雍山山先偷偷翻了下。   “不多,当聘礼肯定不够。”林秦笑他。   “喂!”雍山山生气地说:“当嫁妆更不够了!”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人拌着嘴走进门。   “大过年的吵什么呀,隔壁都听到了。”雍双珮来开门,镶着水钻的长指甲戳了戳雍山山光洁的脑门。   “新年好。”林秦笑着朝她点点头。   “小秦来了啊,新年好哇,来快坐。”雍城良招呼他。   一旁的王芫给了他一胳膊肘,面上却仍旧端庄温婉,想到小儿子被林秦欺负得屁股疼,她这口气就咽不下去。   “伯父伯母,新年快乐。”林秦拿出准备好的礼物。   给王芫的是一套翡翠的首饰,给雍城良的是玉石的棋盘和棋子,给雍一旻的是一块定制的表,给雍双珮的是镶钻的墨镜,就连闻叔闻婶也有礼物。   雍双珮扯着弟弟说悄悄话:“林秦的财产有多少你知道吗?”   雍山山一脸茫然,今天以前,他也不知道林秦的家底这么丰厚。想到林秦那栋复式公寓,他又脑补林秦该不会把自己的房子给买了才买得起这些礼物吧?   林秦一看就知道雍山山在想什么,装作没看见姐弟俩的挤眉弄眼。   王芫跟雍城良对视一眼:“这些礼物太贵重了。你这孩子,这么见外做什么。”   “伯母您放心,我也不会不自量力充脸面。之前跟三三打听过你们的喜好,照着买的,不知道合不合心意。”林秦说。   王芫还不明白吗?林秦这哪儿是问礼物合不合心意,明显就是变相地问自己合不合他们的心意。   王芫明白了,雍山山当然也明白。   他那么双黑珍珠似的大眼睛就看一会父亲又看一会母亲,让人又可气又心疼。   昨晚上雍山山告诉父母林秦要来拜年的消息,可怜兮兮地央求两人别为难林秦。一跟他正经说话,他就开始撒娇卖萌,一会抱一下爸爸,一会亲一下妈妈。   小无赖。   一家之主发话了:“哦!正好,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小秦啊,你过来我们下几盘棋,就用这个新的吧。”   这算是被叫去谈个话。   林秦抱起棋盘跟了上去,丢给雍山山一个安心的眼神。   等两人一走,雍山山就紧张兮兮地问母亲:“不是说好了不为难他嘛。”   王芫不优雅地瞪他一眼:“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   雍山山心虚地反驳:“我没嫁。”   雍双珮见没有热闹看就回房间去了:“吃饭的时候再叫我啊。”   雍一旻坐在弟弟旁边两人头抵着头说话。   书房里,雍城良没说别的话,似乎真的只是叫林秦陪他下棋而已。   敌不动我不动。   林秦也相当能沉得住气,尤其是在让了雍城良这个臭棋篓子一盘又一盘之后。   最后反倒是对自己有自知之明的雍城良先出了声。   “小秦啊,这事不像做买卖,不是你出钱我出货的问题,感情谁能打包票呢?你就算说出个花儿来我也是不相信的,你也能理解,对不对?”雍城良敲敲棋盘:“但是你呢,你是怎么个想法?”   林秦来之前就准备了一肚子话,但此时看着雍城良褪去商人的精明,沟沟折折的皱纹里都溢满父爱的沉淀,他心里涌上难言的滋味。   “您说的对,我无法保证未来,也没有必要这么做——我只要用行动证明它就可以了。”林秦身体微倾:“坦言说,由于我的家庭,您也知道,不怎么幸运,我父亲的行为也令人诟病,因此我才格外希望有一个,嗯,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希望您能明白我的意思,我也在努力为三三创造更优越的生活条件。”林秦恳切地说:“我没有办法笃定地说以后,但起码我可以保证现在。”   雍城良没说话,但是拍了下林秦的肩膀。   这个年轻人让他想起了年轻时候的自己,一样的笨口拙舌,只能用一颗赤诚的心去打动王芫的父母。   “雍先生,林先生,饭好了。”闻婶悄悄书房的门,打破了沉重的气氛。   “走吧,去吃饭。”雍城良率先走了出去。   雍山山把林秦拉到一边,扒着他的肩膀说小话:“爸爸跟你说了什么?”   “别担心。”林秦揉了下他的头发:“走吧,去吃饭。”   吃饭的时候雍山山坐到了林秦的旁边,两人你夹给我我夹给你,说不是热恋期都美人信。   雍山山傻了吧唧地冲着林秦笑。   雍一旻心情复杂。   他是除了王芫之外跟雍山山相处最多的人,也是对“好白菜被猪拱了”这句话体会得最深刻的人之一。   他想,现在这个局面,应该早在十一年前两人相遇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的。   饭后,雍城良说自己要休息一会先上了楼,雍一旻片刻不耽误地回公司,雍双珮没什么话要跟林秦说于是也走了。   王芫帮着闻婶收拾完桌子本来也想走,但被林秦叫住了。   “伯母,我有一些事想跟您谈谈。”   王芫不解,以为是跟小儿子有关的事。   “你说吧。”   “伯母,您还记得张可吗?”林秦觉得这话不好开口。   王芫冷了脸,但对着林秦的语气依旧温温和和:“她怎么了?”   “我爷爷给了我一张从监控里截出来的我父亲出轨对象的照片,前两天三三告诉我,那个人就是张可。”林秦握紧雍山山的手,五味杂陈。   “怎么会?”王芫有些惊讶,但仍不明白这件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林秦抿嘴,觉得下面这句话颇为残忍:“我听爷爷说,我父亲年轻的时候曾经追求过您。”   王芫已经愣住了,她听懂了林秦的意思,却只希望自己没听懂。   但这件事还没完,林秦又抛出一颗重磅炸弹:“那次你们翻照片的时候三三就已经认出绑架他的人里有张可,他告诉了我,但是我当时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什、什么?”   林秦把这件事的原委跟王芫细细道来。   王芫本身是一个单纯的人,她被雍城良保护得太好了。但骨子里的优雅使她勉力地维持着脸上的表情而不至于太过失态。一直以来她都在探求儿子被绑架的真相,原来,问题就出在她自己身上。   雍山山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小心翼翼地拥抱着王芫。   作为这件事的当事人,他大概是除了乔淑萍的女儿之外最无辜的受害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消息!好消息!还有两章就完结辣! 别说你们,我都没见过这么草草了事的文:) 比我预计的要早10章啊你想想,所以多出来的章节就可以开个代步车啊之类的,嘻嘻嘻。 开车指路:改文狂魔何清眠   ☆、第 26 章   雍家报了警。   这也算是旧案重提,并且跨地区和A市的案件联系到了一起。   林秦隐晦地提了提乔淑萍在此案中的作用,但考虑到雍山山的病还捏在乔淑萍手里,雍家选择将这部分瞒下来,先在私底下跟乔淑萍沟通一番。   林秦自然也在场。   乔淑萍打从回国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知道这件事有重见天日的时候。   当年她供职的心理诊所是“安信”的一个分支,部分治疗需要的药剂都是安信提供的。当时她那体弱多病的女儿心脏病越来越严重,急需心脏移植,但那时候国内没有匹配的心源,她想尽了一切办法,最终通过当年读书时在美国认识的一个朋友找到了路径,急忙移交了手头的病案就带着女儿匆匆出国。   “是什么时候呢?”林秦出声打断她的回忆。   “十年,不,十一年前。”乔淑萍叹了一口气。   “您当时移交的病案里有一个叫做‘秦文玉’的人吗?”林秦又问。   众人抽了一口气。   乔淑萍思考了一下,缓缓点头:“……对,没错,是有这么个患者。怎么了?”   这太难受了。   “她是……我妈妈。”林秦说完这句话,好似吐出了重重一口气,身体里空空荡荡的。   乔淑萍的话证明了秦文玉很有可能因为服了错误的药而导致杀人时精神不正常。   他的母亲仍然是那个坚韧精干的女人。   “啊……”乔淑萍也觉得不敢置信,“你就是她的儿子,林秋哲?”   她后来听说了这个病人的事,认为没有尽到职责的自己要负相当一部分的责任,她先找到了在后半期的主治医生,那位医生告诉她,她的治疗方案完全是按照乔淑萍的计划走的,乔淑萍将病历记录,处方,医嘱以及所有的相关记录都查找了一遍,确实没有问题。   乔淑萍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只能认为是自己的专业水平不到家,没能挽救回来这场悲剧。   林秦问:“您知道一个叫‘张可’的人吗?弓长张,可能的可。”   乔淑萍这次思考的时间更久,但没有人去催促她。   半晌,她不确定地说:“我应该见过这个名字……我不确定。”   “您说的是‘见过这个名字’,意思是您没有见过本人吗?”林秦利用话中的关键点引导她回忆。   “对!我想起来了,每次安信总部给诊所配给药品的货单上的签名都是这个名字。”乔淑萍肯定地说。   一切就能说的通了,是张可换了秦文玉的药。她甚至不用亲自出面,就能解决掉两个人。   林秦和雍城良对视一眼,雍城良沉声道:“乔医生,抱歉,请原谅我们对你女儿的事情进行了私下的调查,我们发现了一些可疑的地方。”   乔淑萍一怔:“囡囡是出车祸去世的,我非常、非常难过,就辞去了这份工作去了美国。”   “乔医生,”雍城良难得这么严肃,“我希望您可以说实话,对于您女儿的死因您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吗?你真的只是因为愧疚才去的美国吗?”   乔淑萍神色有些许松动。   雍城良再接再厉道:“乔医生,我想你能够明白,我们之所以没把这件事放到警局里谈,就是相信您的医德,相信您的品格,相信您并不是同谋害您女儿的凶手一样的人。”   乔淑萍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充满坚毅:“我知道的也并不多,希望能帮到你们。”   她成为雍山山的心理医生的确是一个巧合,但她在不间断地研究雍山山的症状时意外地发现跟安信总部曾发出的一项药物临床实践的研究报告结果非常相似。   这种药剂非常危险,简直像一个生化武器。它可以影响人体内的激素分泌从而导致服用的人出现精神问题。不同的人会出现不同的异常表现,有的表现为淡漠,有的表现为狂躁,等等。不仅如此,报告中明确表示,服用这种药物的人,更容易接受心理方面的诱导和暗示,混淆真实和虚幻,会把暗示的内容当作既定事实,被人操控。   乔淑萍不敢去想这份报告是建立在什么样的临床实验基础上的。她也曾主动向总部发出质疑,奈何她即使专业能力再强,在安信这个庞大的研究机构里也只是个边缘人物。但她的行为却看在有心人的眼里,最终用女儿的死亡警告她不要多管闲事。   “那时我心里也有恨,现在想来,是我对不起三三。”乔淑萍满脸歉疚:“这次回来,我也是打算等三三完全恢复之后对你们和盘托出,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结。”   “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做证人。”乔淑萍说。   与此同时,警方也从大量人口失踪案件里找出了几起有某种关联的,合并立案调查。幸存的受害者虽具已谵妄不清,但总算有了真相大白之日。   谢文授也给林秦带来了好消息。   张可作为弃子被激进派丢了出来当挡箭牌。   检方证据不足,尚且不能起诉“安信”。   这个时候,有人给雍山山打来了一通电话。   手机屏幕上“何稚北”三个字制止了雍山山想要接电话的冲动。   打电话的那个人似乎将所有的坚韧不拔都用在了此刻,一通断了又重新打进来。   林秦吻着青年的发顶,终于伸手接通了电话,并且随手开了免提。   “呼,山,山山。”电话那头的人似是没料到,磕磕巴巴地叫着人。   “……什么事?”林秦示意雍山山应声。   “你最近还好吗?啊,我是说,最近雍家的动作很大,我也知道了一些事情。”何稚北有些迟疑。   雍山山推开林秦凑过来索吻的脸,冷淡地说:“对,因为我的事。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何稚北听到了那边窸窸窣窣的细碎交谈,嘴巴里苦得发木:“我,我这里有一份资料,可能是你们需要的。”   林、雍二人停止了嬉闹,对视一眼,心中疑惑。   雍山山问道:“是什么资料。”   “是‘安信’曾给我爸爸送来的一份提案,他们想拉资金,但我爸爸压下了这个东西。”何稚北觉得自己终于能够弥补自己之前的错误,邀功似的说:“我这里是复印件,原件在我爸爸那里,他大概是想用这个东西跟雍家谈判。”何稚北坑了爹,心里反倒更加舒坦。   可怜何董事长就这么被儿子出卖了。   “我,我们能见个面吗?我把它拿给你。”何稚北承认自己仍有那么一点点痴心妄想。   电话那头没有回应,过了一会才听到雍山山隐隐带着哭腔的声音。   “……”   何稚北的指甲陷入掌心里:“不,我还是给你寄过去吧。”   电话被挂断,雍山山极力地捂住逸出嘴角的低吟,推拒着林秦埋在他腿间的头。   “我不,不见他……”   “晚了。”   “……呜啊……”   舒服还是折磨就只有雍山山自己知道了。   两人缠成一团,平整的床单皱成一朵朵小白花。虽然没做到最后,但连后方那个羞于启齿的部位都已经被男人用唾液滋润过了。   年后林秦陡然忙了起来,两个人一个星期都难得能见一面。   乔淑萍认为雍山山已经不再需要密集的谈话了,也没必要继续住在雍家,但由于随时可能收到检方的传唤,她也暂时不能回美国。雍家给她送的房子和钱都被她推辞了,因为她自觉歉疚,受之有愧。   雍城良特意跟乔淑萍说让她不要拒绝,这个案子从开庭到结案不知道还得多少个月,而且她本身也有知情不报的嫌疑,虽然由于悲惨遭遇能拿个同情分,雍家也可以帮忙走动,但要处理起来也并不容易,就请她安心接受,哪怕她的家人来中国看她也有个团聚的处所。   乔淑萍这才答应。   雍山山为了能离林秦近一点,天天抱着王芫的胳膊表达自己想要跟林秦一起住的期望。   最后是雍城良见不得雍山山抱着自己老婆撒娇现眼的样子,手一挥把人赶走了。   一人一狗还有一个箱子出发去了林秦家。   小区保安对雍山山有点印象,看到阿拉斯加时才恍然大悟,登记了之后就给人放行。   他居然还没一直狗有面子。   雍山山来得早,林秦还没下班,他也没林秦家的钥匙。他牵着狗拉着箱子,等了老半天,终于靠一张招人喜欢的脸跟随两位小姐姐进了楼。   进不去门,一人一狗只好可怜巴巴的坐在门口。   手机快玩没电了,雍山山一看早都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但林秦还没回来。他有些生气地给林秦打了好几个电话,却罕见的关机了。   饥肠辘辘的难兄难弟相互依偎着取暖,雍山山撇着嘴抱着毛茸茸的狗头,在饥寒交迫中陷入梦乡。   “三……三三……”   他听见林秦的声音。   糊里糊涂地睁开眼,男人一脸担心的看着他。   雍山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把推开林秦,惊醒了打瞌睡的阿拉斯加,爬起来就朝电梯走。   可是腿盘得太久,一走路就发麻,脚一软差点摔倒。   林秦一把把他捞进怀里。   “等多久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说了一半他收了声,想起自己的手机摔坏了开不了机。   雍山山一听更生气了,扭来扭去就是不让林秦抱。但林秦力气颇大,雍山山这种四体不勤的宅□□本挣不脱。   “我给你打电话能打通吗?!”雍山山吼道。他一下午什么也没吃,肚子空空荡荡的,又害怕跑出楼就没办法再进来了。等到这么晚终于把人等回来,居然还说这种话。他气得眼泪直往下掉,却咬着嘴唇瞪着男人坚决不哭出声。   林秦把人摁在墙上紧紧抱着,不断雍山山脸上舔吻咸涩的泪水。   “宝贝儿,宝贝儿,是我错了,回家给你解释好不好,我给你做好吃的。生气就咬我,不要咬自己,嗯?”林秦见雍山山都把嘴唇咬破了,心疼又内疚。   他一手拽着人一手去摸钥匙开门,生怕一松手人就跑了。   雍山山擦着眼泪,脚像生了根一样不挪半步。   林秦把他横抱起,勉强推着箱子进了门。   屋子里没有开灯,但窗外星星点点的灯火照映出屋子的摆设。   男人把雍山山轻轻放在沙发上蹲在一边,就借着这点光亲吻着青年冰凉的手。   雍山山已经不哭了,却仍然瞪着人。   林秦苦笑着跟他解释来龙去脉。   原来林秦的公司新招了一个实习生,林秦觉得这个年轻人专业素质不错,想收在身边带带看。实习生也很上进,林秦交给他的任务也完成地很漂亮。林秦只把他当作可以栽培的后辈看,谁知这个实习生醉翁之意不在酒,今晚借口又不懂的地方想要请教林秦,实际上胆大包天想要勾引他。林秦理所当然地拒绝了他,并告诉实习生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   实习生本身是个自视甚高的人,自然不相信林秦的话,破罐子破摔抢过林秦的手机想要看看林秦究竟有没有男朋友。两人在楼梯上争执,拉扯间手机飞了出去摔坏了,实习生也摔下楼梯扭了脚。林秦不好扔着不管,只能先把实习生送去医院,这才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才回来。   雍山山低头看到林秦手背上一道暗痕,估计是被那个臭不要脸的实习生抓伤,又生气又心疼。   “你好心送人去医院,你自己打狂犬疫苗没有啊。”   青年终于愿意同自己说话,林秦这才放下心,咬了口回暖的手指,说:“只是破了点皮,不要紧,我明天就去把他辞了。”   雍山山又呛他,口不择言地说:“辞什么呀,家里养一个公司养一个你不开心啊?讨厌死了!”话说出来他就知道自己又瞎矫情了。   “三三!”   林秦从未对他冷过脸,这还是第一次,雍山山有些吓住了,惴惴不言。   男人缓和神情,认真又专注地看着雍山山:“三三,别再说这样的话了,我会难过。”   雍山山小幅度点了下头,飞快地在林秦嘴巴上亲了一口。   “对不起。”声音小到快要湮灭在城市的灯火中。   林秦跪在沙发前,抱着青年细瘦的腰,脸埋在他的肚子上。   许久,男人呢在听到青年的肚子里传来一连串的叫嚷声后终于抬起头,笑着说:“再忍一会,我现在就去做饭。”   男人打开灯,雍山山低头看到外套上两坨湿湿的印痕。   “……”他嘴唇翕动,盯着男人在厨房忙碌的背影,无声地说了什么。   洗漱完都深更半夜了。   雍山山今天分外缠人,两人洗澡的时候做了一遍,回到床上一边吹头发又想要了。   林秦也琢磨出这是他没安全感的表现,大概是那个实习生的出现终于让他有了危机意识,因此不断地跟林秦索要更多,哪怕他自己的身体早已经受不住,前面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出不来了,仍然抬着腰凑过去。   男人从不会拒绝雍山山,自然是有求必应,但最后青年真的是连抱着男人的力气也没有了都还用那种渴求的眼神看着林秦,林秦不得不拒绝他,箍着人说一些悄悄话。   “呜……你是不是、是不是讨厌我了?”雍山山的眼泪就没停过。   从雍山山嘴里说出来的所有同“讨厌”有关的话都令他心惊胆战。   “怎么会?我爱你的时间都不够,哪里还能讨厌你。”林秦舔舔他干裂的嘴唇。   “那你,怎么不要我……”他怕得要命。   林秦觉得这就是个死循环,不解开今晚就别睡了。   “宝贝儿,你的身体已经受不住了,我们明天继续好不好?”   “我、我能……你摸摸,还有东西……”那双黑亮的眼睛在夜色下被泪水洗刷地更加美丽,如若珍宝。   “三三,三三,我们还要在一起很多年,别急,也别怕,我不讨厌你,你也别讨厌我,你多给我一点信任,也多给自己一点信心,好吗?”林秦轻缓地拍着他的背。   雍山山像是终于听进去了,抽抽搭搭地点头,眼睛红得像个兔子似的:“那我们再来一次。”   林秦:“……”   “噗哈哈……”雍山山终于笑了,“我像不像那种专门吸人精气的妖精?”   “……不像,”林秦面无表情地捏住他的鼻子,“妖精哪儿有眼睛肿得跟核桃大的。”   雍山山不让林秦给他清洗身体,各种奇奇怪怪粘粘糊糊的□□把两人牢牢地粘在一起,相拥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噗噗噗我只会写两个人怎么粘粘糊糊地甜起来,看的时候走肾别走心。 还有最后一章了,待会放上来。 哎 还有九天就考试了 心里头慌得很,先睡一觉再说。   ☆、完结章   冬去春来,时间过得很快。   张可早已经认罪伏法,没有军丨方撑腰的“安信”任谁都能踩上两脚。   雍山山对于被囚禁的那段日子的记忆仍有残缺,但他已经不太抗拒去回忆这件事情了。   谭谭去度蜜月了,书店只有他一个人。他把书店变成了自助,让客人自己找零自己装袋。他只负责靠在窗边刷脸——帅气的老板能为这家店提升一下惨淡的营业额。   雍山山懒洋洋地瘫在林秦为他打造的那把木头椅子里敲着电脑。   “叮咚。”一声提示音。   他有一封未读邮件。是一个陌生的地址发来的。   他点开之后发现是一个视频文件。邮件的内容只有一句话:“希望能对你有帮助。”   雍山山手忙脚乱地插好耳机才点开文件。   倏地,他的脸色苍白如盐。   下班后,林秦依旧去书店接雍山山回家。   两人有说有笑,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   只不过今日的青年好像格外能放得开,无论怎么折腾都不求饶。   说不上哪里奇怪,林秦留了个心,又在雍山山的手机里安装了一个更隐蔽的定位程序。   果然,第二天他上班后,雍山山没有按照惯常路线去书店,反而去了许多奇怪的地方,最后大概是乘车到了机场。   手机一直都没有开过机。   真能折腾啊。   他查了查信用卡,发现有一些零零碎碎的支出。   一整天过去,两人谁也没有主动联系谁,林秦甚至由于不用去接雍山山而加了两小时班。   他回到家,发现阿拉斯加提前把雍山山给它留好的晚饭吃了,导致现在饿得发慌,看见人就蹭过去。   林秦简单地给自己和狗都做好了饭,开吃的时候,心里不禁一股悲凉。   衣帽间里并没有带走多少衣服,卧室里的床也没铺,仿佛人马上就要躺进去抱着他撒娇了。   他翻翻抽屉,发现雍山山的护照和签证不见了,心里有了底。   他们本来就打算五月份再去欧洲玩一圈,东西都是提前准备好的。   雍山山的笔电还放在小桌子上。   林秦打开后,发现雍山山给自己的笔记本设置了密码。   他想了想,把雍山山和自己的生日都输进去还是不对。考虑到这个笔记本是他前两天才买给雍山山的,密码应该只和他们俩有关。   最终,他输入了一串数字。   ——20120625。   果然对了。   这是他们去欧洲的第一站,也应当是雍山山现在的位置。   林秦本想关了电脑,结果发现雍山山的电子邮箱是打开的。他皱着眉头点开那个视频文件。   视频很长,有将近四个小时。   背景十分昏暗,角度很刁钻,勉强可以看得出是一个狭窄的小房间。   林秦心头一紧,隐约猜得出这是个什么东西。   开头大概有二十多秒的时间没有动静,倏忽,屏幕一闪,像是地铺上有个影子动了下。一张不甚清楚却难掩呆滞的脸出现在镜头里,姣好的面容不再,扭曲又丑陋。那张脸上渐渐出现痛苦的表情,没过多久就开始浑身抽搐,满地打滚。   林秦抖着手,好几次才把烟点着。   没过多久,屏幕一亮,原来是门打开了。   从外面走进来一个身材单薄的人。甫一出现,就被雍山山抱住了腿。   那么一个矜娇的小少爷,吃饭穿衣一丝不苟,此刻却卑微到尘埃里,一举一动都是下丨贱。   林秦看不忍心看,更没法伸手关掉这个视频。因为这段真相正是他永远没可能从雍山山嘴里知道的。他正深切地体会着雍山山的痛苦,胸腔因为巨大的悲恸和愤懑上下起伏这,而双眼饱胀酸痛到难以流出眼泪。   林秦看到那扇紧闭的门再次打开,这次进来的是一个结实满壮的光头男。   光头男踢了一脚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雍山山。雍山山发出微弱的回应使得光头男兴奋起来,又踢了好几下,最终踩着雍山山的屁股发泄在他身上。   林秦的手指被燃烧殆尽的烟头烫了一下,有些迟钝地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他就这样结结实实地在电脑前坐了四个小时,看完了这段残忍的真相。   男人僵硬地抹了把脸,不知什么时候两道泪痕早已风干了。   而他的三三,自始至终都没有流下一滴泪。   他把这封邮件转发给雍一旻,又告诉他雍山山跑去法国的事。   雍一旻本想让刚好也在法国的雍双珮把弟弟劝回来,林秦阻止了他。   “不用,他需要散散心,我会去找他。”   林秦长舒一口气,胸中块垒郁结重滞,不知道需要雍山山多少个吻才能化解。   当夜,他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从雍山山的铁盒子里找出了那只小兔子握在手心才觉得安稳,终于皱着眉头进入了有雍山山的梦乡。   远隔千里的雍山山拉上厚重的窗帘将屋外的光线遮挡起来,只留下细细的一条缝。   雍山山倒头就睡,丝毫没有跟林秦来一点心灵感应的意思。   这一觉一直睡到半夜饿醒来。从背包里翻出来一袋饼干,就着矿泉水吃了几口就咽不下去了。   雍山山愣愣的坐在床边。   他当时想着不知道要住多久,就订了最舒适的套间。   异国他乡,深更半夜,形单影只,空空荡荡。   他对那个人的思念迅速攀升到了顶峰。   雍山山料想林秦已经看过了电脑上的视频,惶惶不知林秦会怎么处理。是会立刻追过来,还是……   他越想越觉得心烦意乱,把饼干丢在了一边,又爬进被子里继续补眠。半晌,又从衣服口袋里翻出手机重新开了机。   巴黎的街头人行如织。   时隔五年再次来到这个地方,雍山山的身高依然比不过回头对他眨眼间的漂亮姐姐。   他用拙劣的法语在当初跟林秦来过的餐厅点了菜,穿着侍者服的帅气的法国小哥冲他友好地笑笑。   本该令他这个饿了一晚上的人食指大动的午餐,吃进嘴里却索然无味,好似少了点添加剂。   忧愁的青年托腮望向窗外,午间的太阳给他镀上了一层柔软的暖光。   餐厅的老板从雍山山一进门就注意到了这个漂亮精致的东方美人。   “你好。”   雍山山抬起头,发现一个身材高大英俊帅气的西方男人跟他打招呼。   他摸不清楚此人的来意,略略点点头,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我是这家餐厅的老板路易。”男人用英语自我介绍说。   雍山山呆了一下,友好地请对方坐下来:“你好,有什么事吗?”   “可爱的客人,我们餐厅的食物是不是不合你的胃口呢?”男人的笑容不减,湛蓝的眼睛眨了眨。   “哦,当然不是,相反,它很可口。”雍山山疑惑地问:“我四年前曾来过这里,我记得老板是一位……”他用手比了比。   “当然,那位先生是我的叔父,他三个月前带着我的婶婶去旅行了,我只是暂时接替他的工作。”路易招来服务生,点了一份招牌甜品,对若有所思的雍山山说:“这顿饭我请。”   “啊,不,这样……”雍山山不想接受陌生人的好意。   “让一位美人愁眉苦脸是我作为老板的失职,就让我做一点小小的弥补吧!”路易狡黠地说:“面对精心烹饪的食物走神的话,我们的厨师安德鲁斯可是会伤心的。”   雍山山的耳根泛红,解释道:“不,我只是有些……”   “什么?”路易支着脑袋,作倾听状。   雍山山回神,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我只是有些想念我的家人。”   “冒昧地问一下,客人的家乡在什么地方呢?”   “在中国。”   “哦!那是个美丽的国家。”路易眼前一亮,“如果计划顺利的话,我叔父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中国,我婶婶很喜欢中国菜,他们应该会吃遍所有的种类才会到下一个国家去。”   雍山山听得笑了起来,原本就精致妍丽的脸庞更显动人:“那他们估计要在中国住一辈子啦!”   “噢亲爱的,你要相信,中国的签证并不是那么好拿的。”路易故作正经。   雍山山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你很可爱,所以不要总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那样会折损你的美丽。”路易双手交叠撑住下巴,深情款款地注视着独身一人的东方美人。   雍山山察觉了路易的目光,马上收敛笑容,低头吃起了变得可口的午餐。   路易颇有些失礼的看着美人优雅的动作,和因为咀嚼而鼓起来的可爱的脸颊。   东方的美人真是令人心醉。   一连三天,雍山山的午餐都在这家店里解决。   除了事物确实非常美味之外,跟路易的聊天能稍稍缓解一下由于林秦迟迟不来找他而烦躁不安的心情。   不用多说,不管是手机的定位或者信用卡的消费记录,雍山山都没有想可以屏蔽林秦。只要他随便一查,就能知道自己在哪儿在干什么。   但他为什么迟迟不来呢?   礼拜天,餐厅没开门,路易给他在门上贴了有事外出的小纸条。   雍山山想着肚子也不太饿,就坐在街边的长椅上晒太阳。   一只流浪猫从他脚边轻轻巧巧地跑过,没过多久又跑回来。轻轻一跃,同雍山山并排坐在椅子上闭眼享受这份宁静。   雍山山快要在这份温暖里睡着了,就感觉一片阴影笼罩下来。   他还未睁眼,额头上就被人烙下一个思念的吻。   他欣喜地搂上来人的肩膀,娇嫩的唇瓣主动迎上去,交换了一个真正的法式热吻。   “我以为你不来了。”青年可怜巴巴地撒娇。   林秦拉着他的手,蹲在他身前:“我加了一个星期的班,终于空出跟你旅行的时间。”他伸长胳膊捏住青年的鼻子:“小坏蛋,就知道乱跑。”   青年哈哈大笑,眼角眉梢都是明媚的颜色。   一英俊一漂亮的东方人毫无顾忌地拥吻吸引了诸多路人的目光。   蓝眼睛的餐厅老板站在街角忧伤地叹气。   “走吧!”雍山山把男人拉起来。   “去哪儿?”   “回酒店啊,你肯定都没怎么睡觉,身体是革丨命的本钱嘛。”青年责怪地看着他,压根忘记了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男人无奈地被他拉着走。   “我肚子还饿着啊。”   “我也饿着呢!”青年从后面推着男人向前走:“走啦,回酒店叫餐啊。”   “我辛辛苦苦跑来找你,你就给我吃这个啊?”男人好气又好笑。   雍山山停下努力,一把抱住男人的腰,额头抵在男人的颈后,声音超小:“我还不够你吃啊……”   一群小孩吵吵闹闹地跑过去,盖住了青年的声音。   “你说什么?”男人问。   “没什么!快走吧!”青年红着耳朵向前走。   “你走那么快是想早点洗干净给我吃吗?”男人站在原地不动,一把拽住青年的手腕,调笑说。   青年红着脸愤怒地转过身:“你刚才居然装听不见!大骗子!”   男人在青年白皙的手腕吻了一下,慢悠悠地说:“我以为我听错了。”   “走吧,好饿,想把你全部吃掉。”   浴室的水声一直未停,蒸腾的雾气扑在毛玻璃上使得两人的身影更加模糊。   “你……不是没吃饭吗?”青年泪眼朦胧地瞪了男人一眼,可惜一点唬人的效果也没有,看在男人眼里反而勾勾搭搭,风情尽露。   “没吃饭也能喂饱你。”林秦亲了下那双黑亮的眼睛,冲刺的动作更加凶猛。   青年再也说不出话,只有破碎的,缠绵的呻丨吟。   半晌,两人动作骤停,才传来抽抽噎噎的细碎哭泣。   “……还、还要……”   男人没有说话,心疼地把人搂在怀里亲了一遍又一遍:“嗓子都哑了,还要?嗯?”   “呜……要……”青年觉得一遇到林秦的事,眼泪就流得特别快:“谁叫你来得这么慢!榨干你!”他在男人的肩上用力地咬了一口。   男人一声闷哼,不可描述的地方却兴奋起来:“宝贝儿来试试能不能榨干我。”他缓慢地顶入,没等青年适应就动起来。   “呜……”青年的哭求被男人用唇齿堵了回去。   结果,两人直到晚上才吃上饭。   双眼红肿遍身齿痕的青年被男人抱在怀里喂饭——因为他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我要吃牛排啦!”吃了一肚子萝卜和土豆的他委委屈屈地抗议。   “乖,只能吃一点。”   他眼睁睁地看着男人把牛排切下拇指大的一小块送到他嘴边。   “……”好气。   “不想吃?要继续做吗?”男人顶了顶胯,缓慢膨胀的一团就在青年的尾椎后面。   雍山山咬牙切齿地看着男人。   与黑恶势力色丨情对视。   “啊!饭还没吃完啦!”   “待会再吃。”   林秦顾忌着青年的体力,没有太过分,让青年夹着腿给他弄了一次就不做了。   这次可算是安安稳稳地吃完饭。   雍山山又在半夜醒来,但这次,他的腰间搭着一条胳膊。   他一动,林秦就跟着醒来。   两人纠纠缠缠地交换了个粘腻的吻。   “想尿尿?”林秦摸摸他的小腹。   “想你。”雍山山没有拍开他的手,反而搭在他手背上两人十指交叉。   “那就是想要。”林秦凑过去像阿拉斯加似的拱他。   “哈哈哈,别闹啦,屁股很疼啊。”雍山山艰难地躲开。   “我亲亲就不疼了。”男人说着就要往被子里钻。   雍山山眼疾手快地抱住他:“喂,我在跟你好好说话啦。”   “害怕?”林秦难得显露出黏人的一面,他把脸贴在青年裸裎的胸口,听他安稳的心跳。   “嗯……”男人总能轻而易举地猜中他在想什么。   用手背遮住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林秦肌肉紧实的脊背上抚摸。   “我不就在这儿吗?你看得见,摸得着,还能亲得到。”男人收紧环着他的胳膊。   “这跟你在不在我身边没有关系啊。”青年患得患失的心情让他一会儿飘飘欲仙,一会儿惴惴不安。   “怎么没有关系,我要是不在这里你就该哭鼻子了,那还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男人蹭着青年没有几两肉的胸口直皱眉:“怎么就不长肉呢。”   “那是因为我今天只吃了一顿饭!”青年泄愤般揪了下男人的头发,又不敢太用力,可把自己憋坏了。   “你昨天也吃了一顿饭。”   “你怎么知道……”青年被诈出了真话。   男人双手撑在青年的肩膀两侧,眉头挤出的沟壑堪比雅鲁藏布大峡谷。   青年讨好地冲他笑,屈膝蹭蹭男人的腿。   “我不来你就不好好吃饭,我死了你难道还不活了吗?”男人的话令青年冷下脸来,偏过头不吱声。   “说话。”男人掐着青年的下颌强行把他的脸扭回来。   “很痛啊!”雍山山掰不开他手,转过头一口咬上男人的胳膊,一点心软都没有。   “你死了关我什么事啊!我还要长命百岁呢!”他吼道。   泪雨滂沱。   男人笑容渐大,史无前例地露出了八颗牙。   “宝贝儿,你看,”一手穿过青年的颈后,一手穿过腰下,两人紧密相贴,似乎要溶为一体:“如果你真的像你话里这么坚强就好了。”   “你所经历的那些痛苦的过去并不是完全被打散了,它在你的心中早已扎根,在我们要度过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缓慢发芽,开花,总有一天将会结果。你明白吗?”男人□□地下床,肌理分明的腰背是雍山山最爱的那一款。   男人从西装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在雍山山期冀又困惑的眼神中打开。   一对戒指,两个人。   大小刚刚好。   他们互换了戒指,又抱在一起。   雍山山闷闷地说:“我不明白。”   “口是心非。”男人亲亲他的脸。   青年被拆穿却一点也不觉得羞愧,仰头咬上男人的下巴,那双黑亮的眼睛如同天上的星星一样熠熠生辉。   “我懂啦,你说的我都懂,但是不妨碍我这样想一想。我知道你不会抛弃我,但我总免不了这样的担心。也许你说的对,总有一天,那个女人埋在我心里的种子会将我改造成一个恶魔,但在那之前,我将会给你无限的信任。”   他漫不经心的说:“再说,你要是先死了,我就去找餐厅老板的侄子,他看起来好像还蛮喜欢我的……喂!当心精丨尽人亡啊!” 作者有话要说:  1.邮件是张可定时发送的,本来应该写进去,但是看字数超了就不打算写了啊我怎么这么不负责任! 2.反正是HE,我顺手虐一把,给他俩增进一下感情。 本来还有很多东西要写,但是一想到已经快要完结了,我的心情简直刹不住车,直接就结尾了,基友听了非常诧异我居然这么快就完结了。 等等,我现打一个写后感 哦,有番外的,可惜还没写呢。 总之除了围脖上的两辆车之外,应该都是日常甜   ☆、后记   哎,完结的真不容易啊。   从最开始构思这篇小说到现在把大结局传上去,我已经记不清是一年还是两年了。不过依旧是没什么“十年磨一剑”之类的文笔,总之,随便看看,走肾的剧情文。   一开始只是随便写写啦,连个大纲也没有,我中途修改过很多次,直到今年后半年要考研,压力一下变大,这个文就变成了一个排解压力的出口。不想学习就写一章,显得我不是那么无所事事不学无术。   说起来我最早最早的梦想就是长大当个作家,但最后选了个完全跟文职不沾边的专业,而且还有着必须得考研才能有个好工作的就业压力,不过现在也算是朝着这个梦想迈出小小一步了。   我本身应该是没有什么文学素养的那种,家里摆着很多很有意思的书,但近几年啊,已经不大去看那些正经书了,哦,我是说名著什么的,而且看了完全不过脑子。最近才重拾读书的兴趣,归因于皮皮女神的《默读》,让我感触很深。哎,你在看同样一个圈子里的奆奆写出来的作品后,你才能深刻体会到自己和人家的差距。毕竟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跟托尔斯泰啊屠格涅夫啊相差甚巨,只会膜拜也不可能比较。毕竟我有那么点自视过高,总觉得自己除了不能上天入地之外,简直是个可爱又迷人的小仙女。   你看,我写一个人长得好,用一个漂亮,一个可爱,一个英俊,一个清秀,我就没词儿啦。我可能并不是没办法写出花团锦簇的文章,但越是绞尽脑汁,越是求而不得。   好多东西讲究“天然去雕饰”,苦心钻研出来的,读者也只能读出一个“苦”字,而写东西是为了开心,也为了让读者也开心,对不对。我的目标就是有一天我想写个什么东西能信手拈来,想举例子就举,想引用就引用,不会咬断了笔杆子半天憋不出来个子丑寅卯。   想起来15年三叔在发了十年之约后,在微信的公众号发了篇文章,名字叫《死在一米外》。差不多就那样的感觉,明明所有的感情就搁在心里头,写出来就发现在自己离本意差了十万八千里,那些早就已经勾勒好的人物的□□,那些流畅的故事,就在沙滩上搁浅了。   这篇文,两位主人公在短短的27章里,性格经常崩坏,有的剧情细细理起来完全没法说通。这也大概是我原本计划20W完结,但在12W的时候就潦草收尾的原因。   之前看了风弄大大讲的关于怎么写好故事的文章,其实说起来哦,道理谁都懂,但不一定谁都会用,我大概就是那种懂了也不会用的。感情要融入故事里,故事要写出真情实感。说起来简单也简单,就像写一篇《我的爸爸妈妈》这种作文一样。说起来难也确实难,我的生活没有什么惊心动魄曲折坎坷的——也并非必须过得坎坷一点才能写出扣人心弦的文章,也可能是我天生缺心眼,什么东西过了脑子就忘了,当真正需要我发挥一下的时候,反而后继无力。   我归结起来,还是书读得不多,肚子脑子都是空的,写个肉,也只能小里小气的摆不上台面。肚中空空,心里就没个神,写下来的东西像狗尾巴草一样摇来晃去没个定性。   其实啊,我对《蜜糖》一开始寄予的希望还蛮大的,但同样,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能力有多少,写出来才知道。所以你看,也让我挺难受的,我觉得自己不差,但比起旁人来说云泥不过如此了。   下一篇是姊妹篇《背离者的砒丨霜》,根据我《蜜糖》表现,应该也是一篇走肾的剧情文,因为这一篇我也早早开好车了嘻嘻嘻。剧情讲不了多少,大把糖拌玻璃渣。主角仍旧神经病,稍微有点万人迷,就酱。   有缘再见。=3=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lyler】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